一般这种符箓都是不许伴侣身边贴近莺莺燕燕的人求来的,甚至不用烧化,贴身带着就有些作用,李雨升实在不知道鹿明烛是想在自己这儿防着什么,更从来不晓得原来在鹿明烛眼里自己这么招蜂引蝶,只觉得暗搓搓搞这些小动作的鹿仙人可爱得不行。
想到这些,李雨升心情又好起来了点儿,他一面应付业务员的话,一面悄悄地单手将一张清念的符箓折叠成细细的一个长条,夹在了食指与中指的指缝间。
灾害过后,第六栋小楼独独自己毫发无损。它的位置原本就在边缘,背靠着山,斜前方的两栋楼因为血铜钱咒术倒塌之后,往日小区绿化花园里绕过去的一条景观水渠也被引到了这里,居然形成了一处天然的“风水宝地”。
——埋人的风水宝地。
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精一行,李雨升做凶宅试睡师这些年啃过不少风水著作,虽然大多是宅院之内的,然而墓穴难免会带着看上一两眼,且这几个月跟着鹿明烛言传身教耳濡目染,看个简单的——都不能说简单,而应该说,这处风水局做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高人”未卜先知,知道这里早晚会来这么一出,所以为了利于后人将自己的棺材放在这里?如果真的这样,那么为他布置这一切的人是不是知晓黑无常暂居在此,和扶应又是否有过交集,甚至有过交易?他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李雨升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猜测,步子也就慢了些,好在他们来此的本意就是参观,业务员还当李雨升只是谨慎,没有过多置喙。
“我看别的楼歪的歪斜的斜,有些还塌了,怎么就这里没事儿?”李雨升一面跟着业务员往房子所在的四楼爬,一面百无聊赖地问,业务员连忙稍稍侧过身答道:“先生,这您可问着了。这个小区啊,一开始是一个咱们中国的设计师主持设计的,这儿写着六栋,您看会以为是第六个建出来的吧?其实它才是第一个开工的楼,但是还没盖完呢,这个设计师就和地产的起争执了,咱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哈,人家就走了。后续其他的楼呢,就都是地产商找人承包给盖的,说是换了个意大利的设计师,您看,洋人的东西就是不如咱自己弄得,实在,是不?”
业务员一边说着,一边曲指敲了敲旁边的墙,可怜墙皮刚遭暴雨返潮,才干燥了些,被他这么一敲哪里还支撑得住,扑扑簌簌地掉下来两大块。
业务员的表情相当尴尬,连忙去看李雨升,见李雨升打量着头顶,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总算稍稍松下一口气。
“国内的设计师?谁啊?”李雨升仍旧打量着天花板,看似十分不经意地问了一嘴,业务员也当他是闲聊,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讪笑道:“看您说的,这小区九八年就竣工了,现在咱们上哪儿查去呢。”
李雨升微微颔首,赞同地“嗯”了一声,却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们做地产行业的,自己没有个渠道之类的?”
“先生,这么着,您实在好奇呢,我这边就去给您问问,但是真的不保证能问出来哈,只能说尽力。”业务员应着李雨升的话,一直到走到了四楼一道陈旧的黄铜门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侧身为李雨升让路。
李雨升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迈步走进屋里,房间刚被中介公司清扫重装过,干净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甲醛味儿,李雨升心里冷笑说这中介公司是真怕自己死的太好了,径自不顾身后的业务员,把每个房间走了一遍,窗户全打开了。
他这次说是来“看房”,但和鹿明烛彼此都心知肚明志不在此,李雨升打量着房子的每个角落,在室内走了一遍,没有什么阴冷、难受的感觉,掐在指间的符箓便一直没动,心里想倘若这屋子也有什么隐晦的问题,只怕装修工人来就发现了,会直接上报给中介的。
房间确实干净敞亮,比原先的要好上不少,要不是知道这里就是个活生生为死人造出来的风水巢穴,李雨升说不定还真会动动心。
业务员在一边为李雨升介绍着,李雨升自己就闲庭信步地走。业务员很快就介绍得七七八八了、开始没话找话,最后终于问出来:“您看这房子怎么样?是就定下还是咱们再看看别的房源呢?”
“还行吧,我还得问问我朋友,他对房子熟悉,让他给我点意见。”
李雨升直接把问题甩给了不在场的鹿明烛,业务员相当做作地四处打量了一番,好像才发现似得惊道:“哎,那位先生哪儿去了?”
风水局(二)
业务员语言、动作、表情无一不夸张,李雨升看了觉得好笑,故意道:“是啊,他人哪儿去了?”
“李先生,您还是给您朋友打个电话联系一下,把他叫回来吧,这里最近乱,人生地不熟的,他一个人走可不好。”
李雨升心想这个地方鹿明烛可比你熟多了,面子上还是拿出了手机,一边慢悠悠地问道:“刚刚你还说这儿这好那好,一转眼就乱了?”
“哎哟,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看现在刚刚遭了灾,哪儿不都是乱的……”
业务员忙不迭解释起来,李雨升装模作样在给鹿明烛发消息,实则就是在手机上随便乱按了几下。
不知道是否由于两个人已经有过切实的肌肤之亲、生米已成熟饭,李雨升靠着手串感应鹿明烛身在何方的功力愈发见长,感觉就像在鹿明烛脖子上带了个追踪器似得,只要是出了波儿象那间酒吧,鹿明烛人在什么地方,李雨升的心里就门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