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戒就是点戒疤,头上点完戒疤后那处是长不出头发的,他顶着皈无的法号,但心里头可没半点做和尚的打算。
算了,到时候再做打算。方楷点头应了一声,便准备转身离开。
“皈无。”慈恩转着手中的佛珠喊住方楷。
方楷回头看着他,慈恩拍了拍他的肩:
“世人说凡夫修不成佛,但寺中弟子属你最具慧根,待受了戒,我就教你入净土法门,得证大阿罗汉果,你莫要辜负为师的厚望。”
天上的馅儿饼这次砸他头上了?这个和尚难道是真心实心实意想教他?
方楷心念一动,又仔细想了想,这个寺处在深渊之下,弟子们的行为处处不寻常,断不可能是普通的寺庙,这老和尚是寺里的主持头头,明面越是正常,反倒越不正常。
他心里疑神疑鬼,面上却装模作样咧着嘴露出喜色,激动说说:“谢师父!我定精勤不懈、不辜负师父的厚望!”
慈恩此刻的表情称的上和蔼,他挥了挥手:“你先去忙吧。”说罢又坐回蒲团上转着佛珠诵念起经文,他坐下的时候,方楷又听见那及其微小的铜铃声。
“是。”方楷一脸兴奋的从殿内离开,出了殿外后脸上的表情渐渐平冷下来,他下了阶梯走到庭院处拿起扫帚,目光放空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上的枯叶,忽然间手上的动作顿住,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咚~”
戌时,日落月升。寺院响起鸣钟,僧众们集中在殿外的戒台下,不停地敲着木鱼诵读戒律,方楷站在戒台上,在主持慈恩的引导下拿着香隔着门,遥遥向佛像行了三遍跪拜礼。
在礼拜师父及僧众时,方楷手中的香头抖到了慈恩身上,他连忙将对方僧袍上的灰抖落下来,慈恩摆了摆手说了句不碍事,继续走流程查问方楷是否有十三难事和十六轻遮。
难事是指不能受戒的恶事,轻遮是指身体具有某种缺陷,方楷全部答否,慈恩点了点头,之后便有小僧拿着香头子要往方楷头上点。
方楷老老实实的站在那,他当然不可能让人动他脑瓜子,于是暗暗操控起指尖的灵气,一阵风吹过,那香头子明明暗暗的灭了下去。
那小僧就着香烛再次点燃,立刻又灭了下去,反复数次后慈恩在方楷的脸上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拿过小僧手上的香放回贡桌上:“改日再点吧,众弟子是否同意皈无入我寺门?”
他问了有四遍,这个叫四白羯磨。最后一遍羯磨问完,在坐弟子都不说话,就表示全体通过了。
方楷以为这样仪式就算结束了,边上慈恩的声音这时再次响起:“最后一项仪式———”
他拍了拍手,方楷扭头望去,两个弟子一左一右将水缸搬到戒台上,那是一整缸像猪食一样的斋饭,台下的弟子们盯着大缸不停地吞咽起口水来。
方楷沉默的看着慈恩等着对方说话。
慈恩挂着佛珠的手指着那缸斋饭:“皈无,把这缸斋饭全部吃下去,吃完你就算入了净土法门的的第一句便写着:
《只修行,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
所谓的修性就是心念不随外缘摆动,修到最后身心同一切外物融合一体,剔净所有思欲,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乃至勘破万象,寻修真我。
掌握修心比修炼更费心思,方楷每日除了挖地洞、修炼、又多了修心的功课,在做到能完全摒除杂念后,他接连突破两个境界,直接筑基了。
如果说炼气更注重体魄和精神层面的修炼,那筑基则是修道的起步阶段,其修为差距有几十倍之差,其神识范围更是多出炼气期的百倍。
不过这对洞里头的方楷影响不大,只是每日能铲的石头翻了倍数,他起初还觉得这里的土块坚硬,挖的久了,坚硬的岩石在他手中跟铲豆腐差不多;
不知不觉中,他的手已布满了老茧,手心糙的像砂纸一样,指关节更是与常人不同的粗壮。
后面的日子总归就是铲石头、修炼、修心,从筑基初期一路修炼至金丹。
境界到了金丹中期那天,方楷的神识突然感应到了一只飞鸟,他急促的站起身来,脑袋磕到了上方的岩石,他弯下身靠在岩石上,又再次放出神识,不放过一丝动静——
这次他感应了猎猎的风动以及雄鹰划破长空时嘹亮地鸣叫声。
方楷一屁股坐回地上,他长吁一口气,这样的日子总算是快熬到头了。
这之后,积年累月的时间似乎变得更加冗长、难以忍受,方楷只能咬牙加快挖石头的速度,从金丹中期挖到了金丹大圆满
在踢开最后那层岩石壁后,刺眼的光亮从外照了进来,方楷被刺的眯着眼睛别过头。
他颇为不适应的用手遮在额头前挡住亮光,从洞口探出半截身子,他面前是巨龙般蜿蜒的山脉。
这条山脉连绵不绝,连神识也探不出尽头。
而他的位置处于山脉的中端,脚底下便是流动的云海,这磅礴壮观至极的景象让方楷生出恍若隔世之感,他放下遮挡着太阳的手,看着上方的烈日恍惚了许久。
缓和下来后,他看了眼手中的锄头,天级中品的锄头用到现在,锄刃被消磨到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若是这段山脉再绵长一些,恐怕只能用手去挖石头了。
方楷从储物袋中捞出了许久不见的棺材,他拍了拍的棺材未见动静,这才想起劣质的法器都有其使用寿命。
没想到自己寿元未尽,棺材的寿元先耗尽了,方楷颇为歉疚的摸着棺材盖,指尖燃起火焰将棺材与锄头一同焚化了。
他从洞中跃下,因为岩洞的高度不及他的身高,方楷之前需得一直弓着身子,如今直起身时,身上的骨节咔咔地响,他在洞中的时候不到二十岁,现在身量似乎是抽高了不少,体魄相比之前更不必说。
冷风打在身上时,他迟钝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竟变成破烂的布条,烂的连蔽体都无法,脸上更是胡子拉碴似极了野人。
方楷掐了个口诀把自己收拾干净后,从山脉上飞跃而下
面对着这片山脉方楷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随便挑了个方向径直飞去,他的神识在方圆千里探测着,从山脉到深林、到村庄最终在入眼最繁华的位置落了下来。
“十方城”
方楷盯着刻石上的字无声的念道,十方城是妖界的国都,与东洲地区的诸山隔了千万里不止。
因着人修经常将妖修的幼崽捉了当灵兽坐骑,甚至开辟出驭兽宗等门派,总之拉了不少仇恨,妖修自然极痛恨人修,寻常修士都不会来妖界给自己找不自在。
方楷收敛起周身的气息修为缓步在城内走着,街上有大半的妖修都顶着兽耳,有些还会牵着未化形的幼崽,修为高的则看上去与人修无异。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妖修,一时间有些迷茫,于是拉住路过的一只兔妖问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