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歸依舊不言語,但眉眼舒展了一些。
秦野沒法在這種時候拋下沈言歸,便試探地說道:「我可以幫你按摩一下加快血液流動,過一會兒就好了。」
沈言歸這才看了他一眼,語氣聽不出什麼感情,「麻煩了。」
秦野點了點頭,坐在沈言歸旁邊。
沈言歸用手肘支撐著沙發背,手托著腮,轉頭看著窗外的夜色,眼底是化不開的鬱結。
秦野清楚沈言歸其實比誰都要強,這種時候只能等他自己消化負面情緒,任何的言語安慰都是空白的,便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沈言歸穿著一件寬鬆的休閒褲,秦野把褲腿彎折上去,露出了膝蓋和小腿。
秦野原本只是想通過按摩減輕沈言歸的痛苦,在穴位上按了幾下後,思緒忍不住地飄遠了。
之前身體健康時,沈言歸一直保持著健身的頻率,身材修長,肩背挺闊,並不是少年人單薄的體型,但也沒有肌肉隆起的誇張線條,鍛鍊得恰到好處。
但生病以來,他整日在家養身體,缺乏運動,小腿上的肌肉慢慢變軟。
秦野用力時,手指在小腿上按壓下了一個小窩,小腿肚變了形狀,細膩在皮肉在指縫間微微隆起,弧度圓潤,秦野鬆開手時,沈言歸過于敏感的皮膚,會留下一道紅色的痕跡,跟冷白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有種被蹂躪得可憐,但只過了幾秒,紅痕便漸漸褪去,像是一件弄不壞的玩具。
按摩突然變了意味,秦野的手指變得發熱發燙,不敢再繼續用力。
秦野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為了證明自己,他立刻放空心思,用力按摩穴位。
柔軟的腿肉再次受到了蹂躪,秦野的拇指剛剛打著圈按了一下,沈言歸便疼得呼吸亂了,嘴角泄出一聲破碎的呻吟。
夜色深了,聲音在安靜的屋裡無比清晰,不停地在秦野耳邊迴蕩,他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肌肉僵硬,不敢再動一下。
沈言歸深吸了一口氣,蹙眉看向秦野,抱怨道:「能不能輕一點?」
剛才那一下又酸又痛,沈言歸差點疼的打了個激靈。
過了兩三秒才傳來秦野喑啞的聲音,「抱歉。」
沈言歸用鼻子哼了聲,沒再開口。
秦野始終低著頭,怕被沈言歸看到他如今的樣子。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耳尖和臉頰在發熱發燙,整個人都熱烘烘的,理智幾乎都被燒得稀薄了,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手上的觸感變得無比強烈,秦野死死咬著牙,才勉強控制幾乎要發顫的手指,繼續幫沈言歸按摩穴位。
他掩耳盜鈴似的閉著眼睛,但就算看不見,他也能感受到身上的熱度和愈發加快的心跳聲,嘴裡也越發乾澀,喉結不停滾動著。
在夜色的掩映下,沈言歸併沒有發現秦野的異樣。
腿上的強烈痛感變成了酸脹,按摩也不再是一種刺激,隱隱有點舒服,沈言歸貪心的沒有叫停,讓秦野幫他又按摩了一會。
「好了。」又過了半分鐘,沈言歸才開口了。
他話音剛落,秦野就鬆開了手。
沈言歸像是良心發現,關切地問道:「你的手酸不酸?」
秦野卻做賊心虛地將手藏在了身後,動作幅度很大,讓人沒法忽略。
沈言歸以為秦野又要跟自己對著幹,挑了挑眉,念在他剛才給自己按摩的份上,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早點回去休息,」沈言歸有最起碼的風度和體貼,說道:「今天謝謝你了,你這幾天回來得都比較晚,我讓人給你準備了夜宵,還在廚房裡溫著,你如果餓了,可以去盛一碗。」
秦野心神恍惚地應了一聲,但仍站在原地沒動。
沈言歸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幫秦野跑腿,便沒再說話,腳試探著落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剛走了幾步,秦野便追了上來,說道:「我幫你。」
「你怎麼幫我?」沈言歸舒服了一點,就恢復了惡劣的本性,「把我抱回房間嗎?」
秦野的大腦依舊空白,別人說什麼他就幹什麼,難得沒有跟沈言歸頂撞,直接彎下了腰。
這次輪到沈言歸不願意了,他推了下秦野的肩膀,避開了他的手。
他理智上能夠接受身體逐漸變差,但情感上不能,讓別人公主抱他,他的雞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用扛的姿勢也不行,他的胃不好,最壞的結果是翻江倒海,吐秦野一身。
沈言歸清楚地意識到他毛病太多,反省了幾秒,主動給自己台階,「你扶我回去吧。」
秦野攬住了沈言歸的肩膀,方便沈言歸將重心靠上來。
年輕人的體魄在這種時候彰顯出了優勢,秦野長手長腳,身材挺拔,很有力量感,沈言歸一米八幾的個子在他懷裡都變得嬌小,靠著秦野的胸膛,沈言歸幾乎不用力。
但因為這個姿勢,兩人的距離無限拉近。
秦野離家出走的理智剛剛回來,就清楚的感覺到了沈言歸的溫度和呼吸,以及柔軟的髮絲,正一下一下地蹭過他發熱的耳尖。
他的呼吸再次亂了,心跳也變得不受控制。
短短的幾步路變得無比漫長,秦野一動也不敢動,像是變成了提線木偶,走路同手同腳,關節都不會打彎了。
沈言歸卻沒有絲毫異樣,自然地靠在秦野懷裡,仿佛他只是一個人形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