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挑修长的背影在休息室的门口一闪而过,男人驻足立在门边,随手一推就将门推开,整个休息室的空间带着种种细节一览无余。他的目光像国王在自己的领地巡视,评估着所有他眼中能看见的东西,语气冷淡到极点。
“另外,查一下路修远。”
时间倒回两个小时之前,中午十二点。
晏冷淡在征得了路修远的同意后,温和而不失强硬地将于玚邀请到隔间。
耳边夹着耳麦,身着黑色马甲深蓝衬衫的餐厅侍者训练有素,目不斜视地将他们的位置换到了私密性更好、环境也更清幽的二楼包厢。
“玚玚还在忌口吗?”晏冷淡微微垂下的眼有一种无机制的非人冷凝,他没什么兴趣地扫了一眼手中的菜单,曲起手指点点桌面,偏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于玚。
“没有了。”于玚回答,“随意就好。”
“那就按照原来的上吧。”晏冷淡将菜单递给立在一旁的侍者,客气地说:“另外加一份甜点。”
等面带微笑的侍者退出包厢,他才随后向于玚解释,“路先生的口味和你差不多,你们应该合得来。”
于玚一时没有说话,那双看起来圆圆眼睛在他对面的男人身上滑过,游移着最后转向晏冷淡,犹豫不决地说:“师兄,我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是你第二次问的这个问题,玚玚。”晏冷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让步。他三言两句,就将他和路修远的关系收拾好了退路:“路总不止是我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也是我一见如故的朋友。”
“没有关系,于先生。”一直沉默不语的路修远开口了,他的声线是温和的,很客气:“休息时间,不谈公事。于先生只当做是私下就好。”
于玚抿了抿嘴,没再说话。他看起来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刚才见你,玚玚的反应有点奇怪。”这时,将他的细微表情看在眼里的晏冷淡,忽然有意无意地说起几分钟前发生的事:“玚玚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是有一些。”于玚握紧了杯子,不动声色地解释,“进修的地方有些特殊,今天刚结束转机航行,你知道我有点晕机的毛病。”
“那等吃完饭,我让人送你回去。”晏冷淡说。
“不用了。”于玚的拒绝还未完全说出口,就已淹没在爱人深不见底的眼中:“离这里很近”
“听话。”晏冷淡耐心地等他的余音拦腰斩断,方才不容拒绝地说,“玚玚,不要叫我担心你。”
于玚顿了顿:“好吧。谢谢你的体贴,师兄。”
路修远的视线停在他垂下的眼上,打出一张恭维牌:“晏先生和于先生的感情看起来很好。”
晏冷淡闻言转过脸,表情似笑非笑的,路修远八风不动,回以微笑。
唯有于玚,挺直的背僵了疆,握着杯子的手有一瞬间的用力。他喝了口水,借动态掩盖自己的失态,没看见晏冷淡和路修远的眉眼官司,说话时还是一惯温和的口气:“也不算,我总叫阿晏生气。”
“我没有。”晏冷淡嘴角挑起,看起来有几分傲慢的懒意:“只是玚玚太独立,让我没有照顾的机会,有时会有点不如意的挫败罢了。我怎么会生玚玚的气。”
因为私自决定进修,不打一声招呼就要走而被隐晦diss的于玚不说话。
自家事自家知,男人都好面子,于玚懂。他舔了舔嘴唇,连这样的场合带给他的紧张都有些弥散,脑海中莫名地想起那句在金融圈流传的话:晏冷淡的嘴,骗人的鬼
杂七杂八地想着,于玚的身体就有些放松了。垂着的眼抬起,正好撞上路修远看过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的视线里僵了僵,暗自无措地挪开眼,落在旁边晏冷淡的身上。
“路总,是做什么的?”于玚问他。纵然控制良好,仍然语气迟疑。
晏冷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意未尽之语,瞥了他一眼:“怎么,玚玚见过?”
“只是觉得,路总有些面善。”于玚说。
“哦——”晏冷淡拖长了语调,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我是做影视行业的。”路修远在这时解释,他看着于玚,不避不让:“虽然很少会走出幕后,但有时也会参加一些线下活动。想来于先生曾无意看见过。”
“是这样吗?”于玚看起来有几分若有所思,他冲对面年长的男人笑了笑:“也不是没有可能。”
晏冷淡也勾了勾嘴角,笑意未及眼底。
他是不动声色的高手,真心想要克制什么时,哪怕在场的几位都没人能作为敌手。男人冷硬锐利的面部曲线衬着流露而出的漫不经心的神态,愈发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淡漠寒凉。
晏冷淡偏头去看脊背笔挺地坐在他身旁的于玚,还有他状似轻松地握着杯子的手指,蜻蜓点水般移开视线,阴郁飞快在他的眼底掠过。
长长的玻璃杯盛着半个杯口的水,凹凸不平的纹路使它倒映的线条扭曲,于玚用力时发白的指节、模糊的手掌细纹,就好像杯弓蛇影一样的直白地将所有的疑惑都送上晏冷淡的心头。
毫无疑问,这场看似兴起之至的饭宴,晏冷淡眼角的余光曾一度将于玚的反应看在眼里。
他没有再去分神观察年轻的男孩儿,而是把玩着这家餐厅包厢里赠送的小玩偶,怡然自得地在其他两人的眼皮子底下对它捏捏碰碰。
等二人的目光明显停留在他的手上时,晏冷淡似笑非笑地开口:“看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