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神?医都说?没得治,想必表哥这病也真真是无?力?回天。
一年而已,尤妲窈等得。
若是与萧勐当真能成?好事,大不了先过六礼,将婚期定在一年之后,待她将表哥伺候到寿终正寝,届时再嫁也不迟,所以她委实算不上?随意许诺。
谁知表哥好似能看?透她心底的想法,眸光骤紧,语气?愈发冰凉,
“是,你现在说?不定盼着我早些病亡,好与那萧勐去双宿双栖。你就从未想过,若有朝一日枯木逢春,我这病或就好了呢?”
好不了。
逢不到春。
完全没希望。
倒不是尤妲窈悲观,只是面对太医院院正此等泰山北斗般的权威,她是由心底百分百信服,只是她不好将话说?透,总不能说?表哥注定无?可救药吧?如此岂不是更伤了表哥的心?
她显然?不想在此话题上?继续纠缠,只先安抚着表哥的情绪,赶忙否认道,
“苍天可见,我分明日夜都在祝祷表哥病愈,若生了盼你病亡这般恶毒的念头,那我尤妲窈这辈子的冤情都不得平反,一世都被人指着鼻子唾骂!且在我心中,表哥自是比萧勐更紧要千倍万倍……左右无?论?这门亲事成?与不成?,只要表哥还活在这世上?一日,我便陪在身侧一日……”
直至你撒手?人寰。
她在心中默默补上?这一句。
含糊其辞一通之后,尤妲窈又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垂下头,微抿了抿唇,又觉得有些丧气?,
“只是表哥的脾性,真真是愈发让我猜不透。
你自是明白我为了获得赵萧二人的青睐,暗地里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功夫,起早贪黑练舞学唱不说?,还日日在院中苦命练习宫廷礼仪,熟练掌家庶务,就连那些诗史文册几乎就要倒背如流……如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让萧勐松口答应娶我,就差那么临门一脚,我就能如愿以偿……”
“表哥,你得知这个消息,难道不该为我感?到高兴么?
毕竟狐媚勾缠,揣摩人心,投其所好,对症下药……这些桩桩件件都是表哥你手?把手?亲授的,甚至连萧勐这个人,都是表哥精挑细选推送我到面前的,如今眼看?即将功成?,表哥难道不觉得振奋人心,与有荣焉么?就一点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没有。
一丝一毫都不觉得开心。
甚至觉得心中淤堵,很是不适。
或李淮泽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在不知不觉间?,眼前女人的份量在他心中已经加了足足的码,在举手?投足间?已能牵动自己的情绪,这于时刻要保持冷静理性的帝王来说?,实乃大忌。
他的立场,早就在二人相处的过程中,悄无?声息开始转变。
初时确是觉得她可怜,想要祝她一臂之力?不假,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如此娇妍玉姿,年华正好,凭何要嫁给个痴儿耽误一生?
分明还有更好的选择!
心中虽这么想,嘴上?却断乎不能承认此等前后矛盾的行?径。
李淮泽面上?的寒冰微微消融了些,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问道,
“嫁入宜春侯府如何?
绊倒了王顺良又如何?
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莫非你大仇得报之后,当真要与个智商低下之人长相厮守么?”
“有何不可?”
尤妲窈神?情认真,一字一句道。
“智商高低,其实不是最最紧要的。王顺良聪慧过人高中皇榜,可却脏心烂肺丧尽天良,冯得才神?智健全,却依旧藏污纳垢逞性妄为……萧勐虽先天不足了些,可论?品性便比他们强上?万倍。
我与他虽无?男女之情,但有朋友之谊,且论?门第家世,原也是我高攀,他痴傻我家贫,说?起来也算得上?登对,我早就想好了,待复仇大计实施成?功,我必感?念他的恩情,安守后宅,陪他一同好好过日子。”
李淮泽越听,眉头便蹙得越深,眼见她说?得这般煞有其事,完全就是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要泼她冷水。
“莫要高兴太早。
宜春侯夫人铁血手?腕,是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虽说?宠爱嫡子,也可护犊子得很,你那些伎俩糊弄糊弄萧勐可以,可若想要躲过内宅妇人的眼睛,只怕比登天还难,萧勐或没那个福气?娶你。”
这个结果,尤妲窈自然?也想到了。
“我与萧勐约好,以三日为期。
期间?若是得了双亲首肯,他必会传信给我,可若他无?法周全,三日后我便另做打算,饶是宜春侯夫妇不肯通融亦无?妨……
毕竟,我还有赵琅。”
二人同站在雕花廊下,四周端得是副花团锦簇的好景色,香甜沁人的花香,随风消散,迎来了许多嗡嗡作响的蜜蜂,及五彩斑斓的蝴蝶。
又由东南处飞来只翠绿的蜻蜓,轻点流水鲤池,泛起微微涟漪。
流光水滑的汗血宝马,如箭般驶离出斜香巷,顺带而过的疾风,将路边摆摊的小?帐吹得鼓胀,道上?的百姓纷纷侧身躲避,惊吓之余循声望去,只见马背上?的女子生得清丽无?双,双臂紧勒缰绳,衣裙随风朝后飘曳,显得格外英气?飒爽,只是那双眼睛胀得通红,眸光目露凶光极其锐利,好像是个赶赴战场杀敌血恨的女将军。
此马名为疾风,乃是忠毅侯府一等一的良驹,楚潇潇出身军将之家,御马技术高超,又加上?刚刚被退婚直冲上?天的怨愤,驾驶速度极快,很快就将身后的一众家丁甩开,连背影都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