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用仙术将这间旧屋子收拾了一番,刻意没去动那些物件的摆放。屋子里陈旧的气息夹着一股艾叶香气,令她颇感怀念。
未来尚且不知道如何……
怀着这样的忐忑与不安,辛夷吐纳调息,将神识沉入无尽心湖中。
今日她试探南宫棠时,南宫棠的回答确实有些奇怪,令辛夷感觉分外诧异——她本已做好了向南宫棠坦白的准备。
但辛夷并不愿意怀疑南宫棠。对方虽然精通药理不假,但对她好也是真的。
辛夷本是一介凡人,若无戴月仙子点化与南宫棠的关照,恐怕只有悲惨零落在人间。
她一生下来就不受父亲待见,即使父亲在她八岁时死去了,一想到这个人,她心里还是没来由地恐慌和恶心。
原本以为父亲死了,她和母亲就能过上安稳些的日子,但那一天她砍柴回家,只看见母亲倒在庭院中,鲜血在母亲身体下洇开一朵诡异妖冶的花。
整个黄水村寂静无声,只有几个仙人立在她家门前,望着她叹息一声。
“来晚了。”
辛夷失控地扑上去,死死抱住母亲,声泪俱下。记忆中母亲柔软温暖的躯体逐渐失去温度,她看着母亲费力睁开眼,回光返照般将手抚在她脸上。
辛夷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有撕心裂肺地喊:“娘!”
母亲吃力道:“辛夷……要、要好好……爱自己……”
要爱自己。
怎么爱自己?如何爱自己?为什么要爱自己?
辛夷听不懂,但那是母亲最后的愿望,她不择手段也要去达成。
母亲的脸在她眼前模糊失色,被道道黑色的线条切割,最后那深沉的黑暗延展、吞没了她。
“辛夷……”
“辛夷,醒醒。”
“辛长爱!”
辛夷霍然睁开双眼,现自己的手腕被南宫棠死死握在手中,而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呼吸紊乱,正无意识地与南宫棠角力僵持。
辛长爱,这是戴月仙子赐给她的法名。
辛夷收束了指尖的法术,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榻上。
南宫棠安抚地握住她冰冷刺骨的手,道:“做噩梦了?”
辛夷的目光落到一旁的香炉上,那炉中的安神香已经燃尽。她沉默地点点头,还觉得心有余悸。
南宫棠看着她的眼睛,问:“心魔?”
辛夷将自己的手从南宫棠手中抽出,道:“或许是吧……”
南宫棠不由分说地挽了一个诀,一缕神识钻入辛夷的眉间。辛夷没有反抗,只是闭着眼睛等他探查。
良久,南宫棠才缓缓抽出神识,皱眉道:“不对……你并无心魔,也没有入魔之兆。”
辛夷也诧异:“我这样还没有心魔?”
南宫棠沉吟良久,只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道:“罢了,先睡吧。无需害怕,我在呢。”
他起身要走,辛夷却跟着支起身子,拽住他的衣角,道:“南宫先生……”
窗外春雷滚滚,细听竟有雨声。
两人沉默地听了一会儿那细微的春雨声,最后南宫棠道:“睡吧。我就在旁边的房间。”
辛夷道:“别……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
南宫棠哑然失笑,道:“是谁之前还说,要做孤独的人?”
辛夷垂头不语,手却在抖。
她哑着嗓音道:“南宫先生,我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牵绊越少越好。不然我会整天提心吊胆,害怕失去你们。”
南宫棠沉默了。
他道:“好,我陪着你。”
辛夷向床榻内侧挪了挪,南宫棠却拧着眉头讶然地看着她。
两人互相不解地对望了片刻。
辛夷道:“怎么……?”
南宫棠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大胆了。莫不是修仙修得走火入魔,当真脱物外,不屑于凡尘礼法了?”
辛夷一惊,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女儿身。记忆中南宫棠一向是谦和守礼的君子,对她也一向远近得当。
但是……南宫棠怎么知道她是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