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陇西大捷,边关平定。圣谕之下,镇守边陲的大部分将士都被召回都城,论功行赏。
为迎功臣还朝,东宫一早就忙碌了起来。要给太子穿戴好储君衮服。小允暄也要打扮庄重,和他父亲、祖父一起去城墙上迎接凯旋大军。
直到送走了那对天下第二尊贵的父子,孙若清才松口气。决定自己再歇息会,养精蓄锐,留着精神应付晚上的庆功会和未来几个月,持续不断的各家宴会。
然后……
等她醒来了,就听说了:凌不疑在凯旋归朝的第一时间,文帝刚宣布完对他的赏赐后,没有接旨谢恩。却带着一众副将、亲卫,去把军需官董某给绑了。
“……那董某得罪他了?不对,十一郎是陛下义子,自幼圣宠优渥,区区一个小军需官,哪敢冒犯于他……”
孙若清道:“看来,十一郎是一片公心,现董某什么贪污不法的罪证吧。”
“他若是有人什么罪证,只管来告诉吾,甚至直奏父皇。吾与父皇难道会不处理?偏要自己任性妄为……父皇真是把他宠的太过了。”
太子闻言按了按额头道:“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清流御史,去找父皇状告子晟居功自傲,目无法纪了。”
“可以猜到。”孙若清披了件外袍,踱步上前,伸指给太子揉了揉脑袋,嗓音轻柔道:“殿下想要如何处置十一郎?”
“处置……子晟毕竟是自家兄弟,今次行事虽然孟浪,但归根究底,也是为国除害。说处置二字太严重了吧?”
太子伸手握住孙若清柔荑,缓缓的道:“吾的意思,这事高举轻放,事后十一郎回宫的时候,我们做兄嫂的多说他几句便罢了。”
“不行。”
孙若清道:“妾是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但十一郎行事无状,殿下做兄长不管教他,还纵着他……莫非是以为,父皇母后能狠下心罚他?”
“他已过弱冠了,现在任性妄为,说年少轻狂都太勉强,若不管教,再过一些年,殿下想想,他要变成什么样子?”
太子沉默片刻,道:“方才,是吾话重了。子晟,其实也没那么不懂事,今日之事,他便说了,一切罪责,愿以军功抵罪。”
“那还不叫不懂事?”
孙若清声线微扬道:“功是功,过是过……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我朝立国,即有训诫,非有军功者,不以封爵……而今天下日益承平,十一郎就再文武双全,没有战事,便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立功机会有限,他战场上浴血拼杀才得来的功劳,凭什么要埋没在区区一个小军需官身上?”
“是是是。若清说的对。”太子闻言,将孙若清一把揽到腿上,微笑说道:“子晟这话,是太孩子气了。应当管教。”
“该打,该打!”
“那就打他二十廷杖好了,殿下亲自行刑,谅他不敢有怨言的。”
“他敢!”太子笑道:“吾做哥哥的,从小到大没碰过他一只手指头,纵的他一身毛病!”
“今儿他都敢擅拿朝廷命官了,吾定是要把他打到心服口服的。”
“到时候啊,吾把暄儿带着,让他也醒醒神,好知道朝堂之上,自有法度。身份再高者,办事也要讲规矩,讲道理……甚至,越是上位者,越要严于律己,不可胡作非为,逾矩行事。”
“殿下思虑周全。”孙若清便给太子斟了杯茶,双手敬上。
太子身姿不动,微启双唇,温润清亮的眼眸,目光灼灼。
孙若清手腕微顿,雪白的脸蛋泛起红云,缓将茶盏敬至太子唇边。太子这才低头,咂了一口,道:“甜的。”
“红枣茶,”孙若清道:“自然甜了。”
太子便只看着她笑。
总算心里还记着,有凌不疑的事情没解决,不能长久沉沦温柔乡,静静抱了孙若清一阵后,还是起来,准备干活了。
临行前又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
“今儿个犯到子晟手上的军需官,是将军程始亲娘舅,论理,嫋嫋也该唤声舅公的。”
“一介小官,安敢与我大父相较?”
孙若清柳眉轻扬道:“妾知道了,殿下,原本程始将军夫妇回来,嫋嫋理应回家,与她生身父母重聚的……”
“而今既然出了这事,程家是非之地,嫋嫋小孩儿家家的,回去不免会受惊吓。”
“便在我这多留些时日吧。”
“也好。”太子道:“这事吾会与程将军说的。”
顿了顿,又伸指虚点了点孙若清鼻尖,饶有兴致道:“如果今儿个不出子晟这事,你预备如何留下嫋嫋?”
“莫道吾不知晓,这几天,闻得边关将领回朝事后,你根本就没给嫋嫋收拾过行装。”
“殿下明察秋毫。”
孙若清说,“程家人一别都城十余载,今次回来,诸事不便,定要收拾好一段时间。嫋嫋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娘,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没得再给人冲撞了。”
“要与父母团聚,也不急这几天。”
太子:“你啊!!”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拿孙若清没有办法。
………………
傍晚时分,
太子在楼太傅等清流文官拥护下,硬顶着帝王偏爱,把凌不疑拉到宫门外,亲自动手,打了二十廷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