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到底该怎样揉进言语之中?他想说的深情一点,但总觉得自己仿佛在念一篇干巴巴的演讲稿。
——“我们的经历,大多数都是别人设的局,如果事态全按照那些狼子野心的混蛋们所预期的发展下去,我们都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但是我吴邪遇见你这闷油瓶,成就了第一个意外。”
吴邪停顿片刻,忍不住笑了,情感的闸门被开启后,勇气也迎合着这种势头攀升。吴邪向前倾身,紧紧盯住张起灵的眼睛,帮他把脸上的血痕抹去,拇指徘徊在他的颧骨上,哎,舍不得放开。
“只有我们相遇这件事,是意外,所以你会得救,我也得救了。”
张起灵除了点头,再无其他回应,不知他是对此表示赞成,还是无话可说。
两人僵持了良久,就在吴邪思考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隐晦,没能表达主旨精神时,张起灵忽而动了动手腕把吴邪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拉下来,他的手仍是发抖,指甲青紫一片。吴邪心中一动,想要去握紧这样一双仿佛用每个毛孔吸吐着‘无助’的手,但张起灵依靠着他本能似的灵巧躲开了。
他将吴邪的手心翻开,用刚刚丢在一旁的记号笔在吴邪的掌心上画了一个符号。这符号的文字结构有点像‘令’,却并不是‘令’字的任何一种变体。
“我睡过去的话,又会失去所有记忆,甚至于自己的姓名。”张起灵攥着他的手指,记号笔在吴邪的手腕上留下一大块印开的斑痕。
他抬头,认真的看着吴邪的眼睛。
“所以我一醒过来,你就要给我看这个符号。我还藏了两样东西在你的卧室里,你要找出来,也拿给我看。”
“怎么像是交代遗言一样。”
对于两个人伤痕累累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个高明的玩笑,但张起灵的眼睛里带出一丝笑意,被疼痛堆积出的眉间的褶皱也慢慢松开了。
吴邪抓住张起灵的手,把他拉进怀里。他能感到张起灵一开始的僵硬,而后逐渐失去所有的力气,被汗水浸湿的头挨在他的脖颈间,很快昏迷过去。
吴邪用一只手紧紧的搂住张起灵的后背,将另一只被对方涂鸦过的手凑近鼻尖,细细凝视那画在他掌心上的符号,形似一只飞鸟,又仿佛是滑落的眼泪。
吴邪记得这个记号。
这是张起灵的记号,他曾把这种记号悄悄刻满这漫长的、断断续续的人生中,每一个他游历过的地方。吴邪曾在汪藏海的海墓中见到过,在云顶天宫里也见到过,他也曾猜测这或许是在某种已经失传的语言体系下,书写出的张起灵的本名。
每一代张起灵,都会用一个刻在物体上的符号,来挽留他们总是留不住的记忆。而此时此刻,吴邪明白,这种画在自己掌心的符号,便是以张起灵的方式在说,“我不想忘记你”。
他侧头,吻了吻张起灵的耳廓,这是他平常觉不敢做的,此时心中反而没有太多的惊喜,唇上传来的冰冷触觉,一波一波的扩散,最终沉在情绪的最低端。吴邪对这个人的感情,悄无声息,无法放弃。
吴邪想,这一生,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第五部分end---
张起灵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整面陌生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