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转天,吕府。
赵维桢在后院里找到了吕不韦。
他的面前摆着棋盘,手中还掂量着巴掌大的棋瓮。吕不韦一袭黑色深衣,修长的指间有一枚白子在来回转动,如此坐在春日的院子里,深色衣袖在花团锦簇中随着微风飘荡,俨然是诗中才有的翩翩君子模样。
“维桢。”
听到脚步声,吕不韦转过头,清亮眼眸微微一弯。他稍稍把手中棋瓮一举:“手谈一局?”
赵维桢欣然上前,坐在了棋盘的另外一段。
吕不韦没给赵维桢抉择,直接把装着黑子的棋瓮推到她的面前。
“维桢先请。”他谦让道。
赵维桢也
不与他客气。
她从棋瓮中拿出一枚黑子,放置于棋盘正中央。
吕不韦:“……”
他的视线在黑子上停留片刻,并未出言。
棋子落下,发出清脆声响。赵维桢飞快瞥了一眼吕不韦身后的魏盛,管事风尘仆仆,脚下的泥还没擦干净呢,显然是刚回来。
“可是有事?”她问。
“倒也没什么。”
吕不韦盯着棋盘,兴致勃勃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与维桢下棋呢。”
赵维桢:“我水平很差。”
“维桢谦虚了。”吕不韦的白子落下,而后接着道:“就是最近阳泉君在外走动,格外积极。但凡是他能打点的人家,都是挨个上门亲自拜谒,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
赵维桢笑出声来。
吕不韦这才从棋盘收回视线。他触及到赵维桢的笑容,微微侧首。
“不担心么?”吕不韦问。
赵维桢的黑子紧跟而上。
几个回合过后,吕不韦手捧棋瓮,身体猛然往后一仰。
青年的面孔中闪过惊异之色,他的眼神闪动,片刻之后克制地开口:“维桢的棋路……真是非同寻常。”
赵维桢丝毫不为所动:“担心什么?”
吕不韦思忖许久,终于是谨慎落子。
他的视线在棋盘上,好似二人的交谈不过是夫妻之间没有营养的闲聊家常。
“这是要做宣太后和穰侯啊。”吕不韦一声感叹。
轻飘飘的话语落地,却是比那棋盘上的你来我往还要震耳欲聋。
幸亏是在吕府,否则这
话说出去,不是吕不韦惹祸上身,就是阳泉君要倒大霉。
昔日先昭王即位,有很长一段时间,其母宣太后与舅公穰侯始终把持朝政。昭王嬴稷与母族一脉拉扯了数十年之久,才得以将来自楚国、威胁到王权的着一股势力镇压下去。
穿越之前,赵维桢就看过不知道多少个以宣太后为“大女主”的影视剧乃至小说作品。
至于实际情况?
人都没了几十年,当年具体如何,赵维桢也不清楚。
但她清楚,真正威胁到王权的,决计不是影视剧中靠自己奋斗上位的芈女,而是宣太后背后的楚国势力支持。
“夸大了吧。”
然而赵维桢却不赞同吕不韦的话。
根据历史记载,穰侯魏冉本身是名武将,秦国几次对魏、赵的大型战役均有他的功劳。甚至是大名鼎鼎的武安君白起也是由穰侯一手推荐提拔。
拿阳泉君和穰侯比较,在赵维桢看来完全是阳泉君在碰瓷。
“穰侯战功赫赫,他阳泉君有什么?”赵维桢嘲讽道。
“他有下一代楚人。”吕不韦轻描淡写地回答。
赵维桢讶然抬头。
对弈至此,吕不韦从棋盘中的深思抽身而退。他放下了手中的棋瓮,选择与赵维桢认真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