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母后逼朕的么?”
“母后并不想逼你啊。”栾太后说。“可母后也无能为力,是皇帝先步步紧逼的。”
栾太后侧目看着他:“不仅如此,皇帝还想让哀家拿林嫔逼你一把。”
闻言,段明烛身躯猛然一震。
“皇帝啊,林嫔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中。”栾太后说。“你若是想玉石俱焚,那林靖瑶,就要香消玉殒了。”
第4o章风欲来(一)
“你敢!”
段明烛眸子冷得渗人,负在身后的手被他握成拳,骨节咯吱作响。
“哀家有什么不敢的!”栾太后神色倨傲,丝毫不肯让步。“哀家早就说过,皇帝只要听话,林嫔定然无虞。可是却皇帝处处忤逆。怎么,即位不足一年,当真是翅膀硬了不成!”
“听话?母后想要一个听话的皇帝?”段明烛讥讽一笑,“那你当初就应该拥立肃王即位!他才五岁,不是比朕更听话吗?!”
段明烛紧咬牙关,睨视着她:“你想让朕当一个傀儡皇帝,任由你摆布,朕告诉你。”他压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绝对不、可、能。”
说完这句话之后,屋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仿佛连那急促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陛下,太后娘娘,茶沏好了。”
门被轻轻地推开,韩卓端着托盘,躬身走了进来,将其放在了矮几上,又将倒扣在盘中的杯子放正,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水被倒入杯中,撞得杯壁泠泠作响。
韩卓斟好了茶,捧杯呈上,栾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走到矮几后落座。韩卓依旧是一幅十分恭敬地模样,栾太后这才端起茶,喝了一口。
“该说的,哀家都说过了。总之,这次京察,那些官员该革职的革职,该调任的调任。吏部都已经办好了,无需皇帝操心。有些旨意,皇上不愿意下,哀家也可以代劳。”栾太后坐在主位上,声音虽缓却不容置疑,“皇帝若是再轻举妄动,受苦的就是林靖瑶了。”
“你敢碰她!”段明烛神色依旧阴沉得可怖,眼底泛着红,“朕绝对让整个栾家为她陪葬!”
“只要皇帝按照哀家说的做,她便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受伤,否则……”说到这里,栾太后冷笑一声,没再言语。
段明烛胸口微微起伏着,极力克制着怒意。此时,他的指节已经被他攥得泛了白。
栾太后离开养心殿之后,韩卓彬彬有礼地将人送上了凤辇。栾太后坐在凤辇上,抬了抬睫看着他。
“你伺候皇帝时日也不短了,有什么事,该多劝着他些。别总是把心思放在和玄羽司较劲上。”栾太后侧目瞥他一眼,“也别逼着哀家将缇行厂裁撤了。”
韩卓笑了笑,恭敬回应:“奴才一直恪守本分伺候主子,不曾逾越半分。若是的罪过栾指挥使,那也都是奴才无心之过。太后娘娘和栾指挥使都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跟奴才这个小人物计较。”
他这一番话滴水不漏,栾太后只轻哼一声,便让抬轿的太监起驾了。
瞧人离开,韩卓快步回到殿内。只见段明烛坐在案前的台阶上,手肘撑在膝上,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
韩卓见状,赶忙上前,正想扶他起身,却见他并没有想起来的样子。于是他蹲下身子,低声说:“主子,地上凉,莫要在这里坐着了。”
段明烛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说话。
韩卓低叹一声,劝道:“若是着凉会生病的,主子拿什么跟太后娘娘斗?”
段明烛神色颓然,方才与栾太后据理力争时锋芒毕露的样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卓无奈摇了摇头:“让沈学士知道了,他也会心疼的。”
听到这个名字,段明烛颓然的目光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忽闪两下。良久过后,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眸。韩卓见状,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