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饮劈手夺回,像是攥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那日在两国交界的暮霜原,他落了马,折了弓,维持尊严的面具掉了,左边膝盖在巨石上磕得皮开肉绽,身上所有的锐器就只剩这支断箭。
醒来后,他用这支箭自卫,自卫不成,便要插进自己的咽喉,却被他拦下了。
那时他说:“都奴隶了,还能更惨不成?跟着本王,往后保你衣食无忧!”
他还说:“你母亲和侄儿?本王保证救他们脱离苦海!”
这阵子,白知饮独独忘了他最后一句:宽本王些时日!
这会儿手里触感冰凉,仿佛回到了那幕天席地的风雪中,那两日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想起来了。
他在自己高热时给自己披上他的貂裘大氅,抱进怀里捂自己皲裂的脸;他仔细清理自己的膝伤,又撕开衣裳小心包扎,自己这才没落下残疾;他去河里扒出冻住的鱼生食果腹,说是一人一半,但没刺的部分却全进了自己肚子;他在又一次暴风雪来袭时,用身体堵住洞口,不停搓自己冻透的手脚;他挖开冻土,埋下自己的铠甲和面具,自己那牛马不如的前半生也统统随之埋葬。
那两日,他病得浑浑噩噩如坠梦里,以至于忘了那些统统是真实的,忘了煜王其实待他不薄。
何止不薄?那些恩德,是说能一笔勾销便一笔勾销的么?
白知饮手一松,断箭“呛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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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通了白知饮,邵莱欢天喜地去找煜王殿下:“殿下,阿宴来了,说来跟殿下认错呢!”
李庭霄撑在案上,手里掐着一卷兵书,闻言挑眉看他:“认错?”
邵莱脸上堆笑:“是!”
李庭霄把兵书往案上一丢:“本王不想见他!让他滚,滚出府去!”
“啊?”邵莱意外地变了脸色,为难地看了看门外,“殿下……”
见到煜王目光阴鸷,他打了个磕,倒退出门,面对廊下的白知饮时面带尴尬。
“阿宴……”
“我听见了。”
邵莱觉得今天自己这事办的不好,未料到殿下竟跟阿宴动了大肝火,明明之前……
他问白知饮:“那,明日再来?”
白知饮的一边脸被风灯照的煞白,另一边则隐藏在黑暗里,邵莱看到他眸光微闪,突然在门边跪了下去。
“殿下,阿宴给殿下赔罪!”
“滚!”
一个香炉破窗而出,香灰洋洋洒洒落了两人一身。
邵莱吓了一跳,冲白知饮摇摇头,示意还是别触霉头,明日再来。
白知饮犯起倔:“今日殿下不原谅,我就不起来!”
李庭霄今天是真被戳到肺管子了,闻言直接熄灯上床睡觉。
爱跪就跪去!可笑!他会在乎吗?
白知饮的眸光随着屋里的烛光一起暗下去,等邵莱离开后,更加觉得天地之大却只剩孤寂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