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杭坐在办公室,挂了电话。
仰着头,慢悠悠地转动座椅,一手捏着眉心,一手拿着打火机在桌上有节奏地轻叩。
夏薇上午刚到公司,这会儿突然被老板叫到办公室。
自打她进门后,老板一言不发。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隐忍到极致的怒火,像一座不知何时会喷发的火山,压感扑面而来。
她站也不是站,走也不好走,捏着手定在原地。
“在美国发生了什么事?”
纪杭的声音传来,夏薇一激灵,大脑飞速运转。
“回纪总,摄影课程时间紧凑,任务多,太太几乎每天都在忙课程的事,其余的没有什么别的事发生了。”
纪杭闭着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今天呢?”
夏薇皱眉,努力回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小心翼翼地回复,“飞机上太太睡了好久,下飞机后是您的司机来接,我和太太在机场告别,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纪杭忽然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
夏薇从未觉得时间如此之慢,度秒如年。
“给文丽思打个电话,就说今晚黎玉跟我有个应酬,不回家了。”
夏薇从办公室出来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她老板如果只是不高兴,会笑着调侃,毒舌几句。
如果是生气,就是开口骂人。
但如果是气到极致,就是像刚刚那样,面无表情,平静的语气,但是只要接近他,就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人仿佛窒息。
上一次见到,是老板刚出车祸,伤了眼睛回到公司工作的第一天。
菊弄11号。
黎玉看着一桌子菜,目瞪口呆。
“蓝医生您这是把店里菜都点了?”
蓝序青握着筷子,夹了一片毛肚放进涮锅,“黎小姐是怕请不起?”
黎玉摇手,“哪有,我是担心咱俩吃不完,浪费了。”
蓝序青推了推眼镜,笑着说,“哈哈,我开玩笑。黎小姐今天刚回国,这顿我请,给你接风洗尘。”
黎玉微愣,伸手夹一片东星斑鱼片放进锅里。
“黎小姐和你先生吵架了?”
筷子一怔,抬眼看着对面的蓝序青,火锅水蒸气模糊了她的视线,蓝序青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想到纪杭的脸,心里怅然若失,失笑道:“不提这个了,说些开心的事儿吧,听说蓝医生也是槟城本地人?”
蓝序青:“怪我不好。”
说完,蓝序青给黎玉杯子里添满水,“也不算吧,我是私生子。”
黎玉嘴里的鱼肉着实烫嘴,连忙吐了出来,蓝序青递来一张纸巾,“谢谢。”
黎玉擦了擦嘴,蓝序青调侃道:“怎么?被吓到了?”
黎玉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没有就是觉得,有些惊讶。”
蓝序青笑而不语,黎玉拿起水杯,轻抿一口。
“有些惊讶蓝医生会告诉我。”
蓝序青低头笑了两声,“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秘密,出身而已,我决定不了,但我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决定不了出身,但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这句话像子弹正中黎玉眉心。
一顿饭,才发现她和蓝序青,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她说起自己在纽约学习摄影的事,蓝序青竟然能随口说出她在摄影展上看到的知名摄影师的作品。
最喜欢的电影居然都是《魂断蓝桥》。
最爱摇滚乐。
“蓝医生,若是早跟您认识,咱俩也许会是好朋友。”
黎玉聊的尽兴,举起水杯与对面的人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