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六儿接替老四的位置?你没弄错吧?”
常秋栾头一回有了迷茫的时候,那锦衣卫就是个火坑,燕王有皇帝嫡子的金身在手才得以全身而退。
六儿呢?不过是鄂国公常遇春的嫡长子,太子妃的亲弟弟,顶多算个亲戚,那老朱是个在乎亲戚的人吗?
怎么,常家和蓝家都老实这么多年了,皇帝还不放心?非得再填她一个弟弟?
“你别担心,父皇和我都觉得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还是得寻一位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人来坐。不能怕得罪人,更不能对上位太过于曲意逢迎,需得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而常荣,也就是六儿,恰好完美的符合了皇上和太子此时的需要。
六儿小时候就是个暴烈性子,脾气上来连他老子的账都不买,真就像个魔胎。好在常家多年来的辛苦养育总算没有白费,如今六儿刚烈个性不改,却是个忠君爱国、明辨是非的好孩子。生得威武健壮,又武艺高强,一向深得皇上喜爱。
以他的出身和实力,足可以坐稳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而且也能让皇上和太子放心。
只是……现在他们满意,常荣干这些活自然没事。可若有一天他们不满意了呢?
常秋栾可是很清楚,大明锦衣卫头子们的下场,大多可都不怎么样啊。
“放心,爹对六儿可是寄予厚望的,再说还有我看着呢。”朱标宽慰的话只惹来妻子一个白眼。
说得好像皇帝真要杀人你能救的下来一样。常秋栾估摸着真到了那一天,太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常荣要个全尸的体面。
在其他事情上权柄拉满的太子殿下,大约唯一不能阻止的就是他爹杀人。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估计皇帝已经决定好了,根本就没有常家拒绝的权利。既然如此,那就乖乖接了吧。
“赶明儿等正式的任命文书下来了,把常荣叫过来一趟,我有话要嘱咐他。”
朱标闻言笑道:“咱们心有灵犀,我也正打算那会儿叫他来东宫一趟,到时候你有什么话,直接来书房寻我们就是。”
这诏书一等就是三个月,先是命朱棣卸了差事赴藩,接着才是任命常荣为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
常秋栾却不急着见自家弟弟,而是先召了妙云进宫给她仔细把了脉。
“这胎略微大了些,从明儿起要注意饮食,没事让老四陪着你多溜达溜达,要不生产的时候该吃亏了。”
大约是因为丈夫这两年一直干那种得罪人的脏活累活,再加上妙云生了高炽后底子亏了不少,竟叫她之前生了场大病。
好在如今都养好了,只是还有些虚弱所以这胎就格外辛苦些。妙云也怕亏了孩子,稍微有点补过头了。
“我看,你还是先等等,等平安生下这胎在带着高炽去北平。”
徐妙云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肚子,本是想着高炽也三岁了,他们一家正好一起走,谁知道这会儿她却有了。到底还是孩子重要,反正北平那儿还有她爹看着。
见妙云点头,秋栾笑容都真切了些。她就喜欢这种能听进去医嘱的好病人。
“太子殿下召了常公子进宫,问您要不要见一见呢。”
这倒巧了。
“多谢殿下,自然是要见的。”
瞧瞧臭小子的应对有没有长进,也顺便给他紧紧弦。
“大姐!”
常秋栾刚走进大殿,原本大马金刀坐在那儿喝茶,显得格外威风凛凛的青年立刻就站了起来。晶亮的瞳仁满是欢快的情绪,瞬间消弭了他凶恶的五官带来的压迫感。
“嗯……刚才还挺像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这会儿就又露馅了。”
秋栾示意弟弟坐去对面,常荣一面坐下一面笑道:“以后到了外头,我自然是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头子。可在家里,在大姐面前,我永远只是六儿。”
“这话也对父皇和太子说过了吧?”
“嘿嘿,”常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脑袋,“差不多吧。皇上让我来管这个,不就是放心咱们自家人嘛。”
“话是这么说,平时公私一定要分清。皇上和太子可以跟你论自家人,你却不能主动提。再有,这是个得罪人的活。虽说我常家本就是铁杆亲信,也不一定就是万无一失的,你只读读史书就该知道。”
“是,弟弟明白。这些太子也都细细交代了,姐姐放心,我行事定会小心谨慎,不叫人拿住话柄。”
常荣只是脾气差点又不是傻子,甚至恰恰相反,他这么多年先后混迹大本堂和御前,愣是跟所有皇子都处成了陌生人,没情分也没仇恨。
“行,你如今也大了,一言一行自己都知道该如何思量,姐姐就多说了。这次把你叫来,主要是问问你的婚事,拖了这么多年,也该给你办了,要不以后当值,人家回去都有口热饭,就你孤零零不像样。”
常荣的婚事前两年就在相看了,只是那会儿朝堂上形势复杂,常荣身为嫡长子,以后更是要继承国公爵位,他的妻子身份不能太低,但更不能太高。
从前家里倒看中了蓝玉的长女,亲上加亲又不用担心皇上不放心。
但常秋栾以骨血不宜回流为由推拒了。
徐达的二女儿徐妙锦也不错,只那孩子是个枭雄似的性子,聪明的太外露了。
结果就拖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