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历97653年,九州终于打赢了持续两百年的反侵略战争。
于人族边境战场的终末大决战硝烟结束一月后。
中部神州。
关中之地。
一个普通的乡下小村子。
村口大树底下。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
一个抽着旱烟的草帽汉子。
老头站着,背影佝偻,身躯笔直。
汉子蹲着,邋遢潦草,饱经风霜。
头戴草帽的汉子在旁边的的石墩子上磕了磕手中的细长烟杆,开口问道:“哎,老汉,你是阿达人先?到这儿做啥呢?”
白发老头答道:“唉,乡党,额是咱关中人么,额这日子活不长咧,回来再瞅视一眼。”
草帽汉子:“额看你这老汉身子骨硬朗滴很着,还能下地走呢莫,咋说这话先?”
白发老头:“唉,都是强撑着,活不哈一年咧。”
草帽汉子:“你得是个读书人些?”
白发老头:“嘿,乡党这眼色亮,这都能看出来?”
草帽汉子:“欸,额第一眼瞅视你,就觉得跟咱这乡底下的老汉不太一样么。”
白发老头:“阿达不一样些?”
草帽汉子咂咂嘴,又抽了口旱烟。
他从嘴里吐出一个白色的烟圈,那个圈儿越飘越高,越长越大,越来越淡。
草帽汉子:“咱就是个农村滴,你要说达达不一样,啧……额也说不上来,反正看你沃样子,奏不像一般人,有些像是画儿里安的老神仙莫!”
白发老头:“嗐,乡党会说话,啥老神仙些,奏是个土埋脖子咧滴老汉,掰着指头过日子呢。”
草帽汉子:“嘿嘿,老先生,话不敢这么说,生死由命莫,你现在还活着,那咱就好好活,多活一天乃咱都是赚滴莫。”
白发老头儿点点头,道:“乡党说的在理,跟我那些老兄弟们比起来,额能活到现在奏已经是赚大发咧!”
接着老者又向日间便蹲在村口大树下抽烟的汉子问询道:“哎你这程到这儿弄啥,屋里没事咧?”
“能有啥事莫?额屋现在就丢我一个人咧”,汉子回道。
“屋滴婆娘走得早,额老娘去年殁滴,额还有两个娃,一个是五年前,一个是三年前,都上战场咧。”
草帽汉子又抽了一口烟,这一口烟比上一口要长,要长很多。
“都殁咧。”
白发老者默然。
片刻后他才开口道:“把娃都送上去,哎乡党那你后悔不?”
草帽汉子闻言有些生气,手中的烟杆大力敲在旁边的石墩子上,掸落烟灰的同时,还震得“咣咣”响。
“你看你这老汉说滴啥糊涂话么?!那不光是我儿,还是这九州的老爷们儿,国家有难,咋能不上呢?!额就是年纪大了,不然前些年就跟我娃一得儿上咧!关中的爷们儿,谁他妈是怕死的先!”
“国家有难,咋能不上”,听到这话,白发老头再次沉默了会儿。
数息后,他方叹道:“关中自古多豪杰!”
尔后老者又出声问:“咱不后悔,那对两个娃有啥遗憾莫有?”
汉子和老者说话时一直蹲着,这会儿他活动了一下腿,身子由左腿受力,左脚的后脚跟儿抬起来离开地面。
他蹲的更高了些,头也仰的更高了些,视线自然就更远了些。
他望着村口的那条由外面回来的路。
他望的很远。
“都是北方娃,冬天的时候奏爱打个雪仗、堆雪人,这两个碎怂小的时候就老要缠着我给他两堆个大雪人,但从我爷还是个娃那程就一直打仗着,到今年才打毕了莫。”
“你要说遗憾,那就是在我娃小的时候,我这个当老子的没给我两个娃堆过一个丈高的大雪人,那时候没啥心思陪娃耍,现在想陪陪娃咧,娃没咧……”
汉子抽着烟,被烟熏得眼睛红。
他大白天蹲在村口,真的只是闲得没事吗?
();() 哪个当爹的不疼儿子呀。
俩孩子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他接受。
但他还有幻想。
这由不得人。
他大儿子有尸首,立了一块儿有名姓的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