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熙见王爷打算走了,才忍不住喊:“殿下……”
“怎么了”乔穆尧即刻旋身回来。
乔穆尧背对着门,逆光长身而立,脸上好像是温和的神色,乐熙看不清楚。
“昨日遇到的那个老大爷……”乐熙当时是朝人求助,有所隐瞒,但并非要给人招致麻烦。
“青冥把人带回来了,现在在厢房里,如今外面不安全,留老人家住两日,再酬以银钱送走。你安心养伤,别天天操心这些。”乔穆尧无奈,乐熙也太面面俱到了。
“是,王爷思虑周详。”
乐熙应下,心中颇为羞耻,其实他并非病中依旧顾全着人情,半点放不下为人处事的体面,而是另有考虑。
“不行,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呢不是当时你自己把这玉给我的吗?如今不认账了,真不要脸!”王老汉拿手拍脸,拍得啪啪响。
乐熙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面露羞愧之色。
老人家没说错,这事是自己不对。
宿书却看不下去了。
宣王走了之后,公子苍白着一张脸,不顾自己的身体,急着要起床换衣服出门。他问为什么公子也不说,公子还问他们二人从锦西家里一共带了多少钱。
宿书忙回:“有几十两碎银,还有三百两的银票。”
大雍朝五品同知一年的俸禄五百两,乐士渊和江华宁疼爱孩子,给乐熙准备的这些赶考路费虽不是十分多,但绝对是够用的。
可是,上品玉石从来无价,更不要说是贵人之物。
乐熙回想起那块玉玦莹润通透的品质,咬咬牙:“宿书,拿上三百两银票跟我走。”
宿书瞠目结舌,开始担心剩下来的区区几十两够不够花,没想到这个大爷还不肯换,他实在忍不住了。
“大爷,我家公子好声好气地跟您说话,拿真金白银跟您换玉,又不是强取豪夺,您怎么骂人呢?”宿书气道。
云将军相帮
王老汉刚开始看到官兵时很害怕,可经过这一天好吃好喝的招待回过味来了,自己是救了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志得意满起来。
又想乐熙看起来不是掌事的,王老汉舍不得到手的玉,梗着脖子道:“是他当时拿着玉求我救人的,还说事后有重谢。多给我银两是应该的,休想把玉拿回去。”
乐熙拦住想要上前争辩的宿书,耐心道:“大爷,这三百两银票,是我额外出的,想跟您换回这块玉。之后还会有人再给您银两,那才是我之前承诺过的谢礼,绝不会少。”
“不行!你当我好忽悠,你既然要换,说明这玉比三百两值钱多了,别想占我便宜。”
乐熙站在原地,看着咄咄逼人的王老汉,心想这是不是上天的警示,他连这块玉玦都留不住,更不要说王爷。
前世为官数十年,乐熙未必没有些软硬兼施制服王老汉的手段,可他突然什么都不想用了,把玉拿回来,也不过像前生一样握着它孤独终老。
踌躇了许久,乐熙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想走,宿书只好气鼓鼓地去拿回桌子上的银票。
没想到王老汉嘻嘻一笑,眼疾手快地要把银票塞进怀里:“这钱你们都拿出来了,公子少爷也不缺这点,就一起给我了吧。”
宿书气得发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被踢开了。
云应章抽剑出鞘,精准一掷,穿过王老汉手中的银票,将其定在房柱上。
宿书吓了一跳,跑去揪住乐熙的衣袖瑟瑟发抖,乐熙摸摸他的头。
王老汉更是被吓得瘫坐在地,尖叫:“你是谁别杀我,别杀我。”
云应章施施然走进来,没理王老汉,先向乐熙拱了拱手:“失礼了,乐公子。并非有意惊吓你,只是我这暴脾气,见不得脏东西。”
云小将军和前世一样率然爽朗,乐熙回礼:“云将军客气,是乐熙让您见笑了。”
乐熙不知道云应章在外面听了多少,心中越发觉得难堪,只是他伪饰得好,面上不显。
云应章不管那么多,转身上前去揪王老汉的衣领把人拽起来,冷声喝道:“把乐公子要的玉拿出来。”
欺软怕硬的王老汉不敢有二话,连忙将玉掏出来:“玉在这,给您给您,您千万别动手。”
云应章拿过玉,把手一松,王老汉跌坐在地。
“我云应章从不做仗势欺人的事,只是你也太过分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不过百两之数,乐公子拿数倍与你交换,足见诚意,你还不依不饶,不换玉也罢,最后还要侵吞人家银钱,实在无理。”
云应章把剑从柱中拔出,指向王老汉:“今日我就出这个头,做主用三百两换这玉,你可服吗?”
“服服服,您说什么都好。”王老汉连声应道。
云应章收剑入鞘,不欲多作纠缠,和乐熙一起出来,送乐熙回院子。
云应章将拿来的玉玦递给乐熙:“乐公子,你的玉。”直到此刻云应章才看清玉上刻的是螭纹。
这螭纹玉玦好像见王爷带过,怎么乐熙来找人讨还,该不会是定情信物吧?云应章心道,那昨天他问青冥,青冥为什么语焉不详、吞吞吐吐的
可怜青冥头一次见王爷对人这么特殊,他这个老实人不晓得该怎么说,促狭的云小将军还一个劲儿地追问,吓得他更是说不明白。
乐熙长睫颤动,云将军真的很好,前世他考中进士后终于有了投靠宣王的资格,二人同为宣王效力,虽无私交,也有几分香火情。
他深知云将军大气磊落,还不趋炎附势、拜高踩低。前世乐熙远离权力中心、出任沧州时,云应章还来送了一程,说了许多鼓励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