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行雪一路看到的都是这种空屋,结了厚厚的蛛网,门窗豁着大大小小的洞,漏着深冬的风声,呜呜咽咽像悠长鬼哭。
只有靠近某个仙门的地方,才有点活人气。
那些有人居住的房屋,就像围着松子糖的蚂蚁一样簇拥着那几家仙门。
只有一家例外——正是花家。
但这一点也无可厚非。
因为花家独守桃花洲和整个东江,前后不着,本就是个危险地方,易攻难守。再加上花家弟子众多,如若不小心混进几个邪魔,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要是不会仙法、完全无力自保的寻常百姓聚居在那里,就像不加封盖的佳肴,毫无顾忌地敞在那里,不断吸引着邪魔去进食。
那……桃花洲恐怕没有一日安宁。
仙门守不住,百姓也遭殃。
***
乌行雪听到那些关于花家的议论,已经把“桃花洲”判成了倒霉地,心说万万不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结果一个时辰之后,他和萧复暄就站在了桃花洲的栈桥入口处,跟守桥的小弟子们大眼瞪小眼。
“不是,你等等。”乌行雪拽了萧复暄一把,退回到岸上:“你不是说好了带我找医梧生么?为何这栈桥两边十二杆笙旗,杆杆写着花字???”
“你同我说句真话,你真的认识医梧生吗???”
“他不是姓医???”
萧复暄:“……”
他蹙着一点眉心,看着乌行雪,表情冷冷的又透着几分一言难尽。
“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花家门下所有人都是家徒,没有一个外姓?”萧复暄问。
乌行雪:“你怎么不早说……”
萧复暄:“……”
你问了么?
他神色淡淡,冲远处江洲一抬下巴:“医梧生我恰好曾经打过一些交道,错不了。他是花家四堂长老之一,而且跟花家也并非全无干系。”
乌行雪:“什么干系?”
萧复暄说:“医梧生的妻子,是花家家主花照亭的亲妹。”
说完,他又瞥了一眼乌行雪拽着他的手指,片刻后问:“你打算在这江岸边,抓着我赖多久?”
乌行雪赖不过去了,撒了手,跟着萧复暄往栈桥走,边走边嘀咕:“你一个曾经住在仙都的上仙,怎么对人间事这么清清楚楚。”
萧复暄未答。
直到快上栈桥,那几个弟子一脸懵地冲他们抱剑行礼。
他才听见萧复暄的声音:“以前有人喜欢来。”
乌行雪一愣。
下一瞬,就听那几个弟子齐齐冲他们说:“医梧生先生在后堂闭关未出。我们已经通禀了家主,家主让我们将二位接去听花堂稍歇片刻,他随后就到。”
“请。”
乌行雪穿过长长的栈桥,进了花家大门,被弟子引着迈入听花堂的时候,突然回过神来。
花家家主的妹妹是医梧生的妻子。
而医梧生的父兄妻女都惨死在我这位原主手上……
也就是说,不止那倒霉的医梧生,春幡城最大的仙门……整个花家都跟我仇???
乌行雪:“……”
要不还是自戕吧,起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