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又默不作声了,转头看了一眼朝他走过来的吴邪。
“小哥,来,帮我贴吊签。”吴邪塞了一半红纸在他手里。
两个人分头行动,屋子里一下子就有了过年的氛围。因为是年三十,吴邪没让维修工找钱,只是说年初图给吉利,一点零钱您就当红包收下得了。
他们又一起把对联贴在门框四周。闷油瓶似乎知道很多贴对联的规矩,一直垂着手站在下面,指挥着吴邪不停调着对联的角度。最后吴小爷弄烦了,一甩手把对联推到张起灵怀里,道,“胳膊酸,你来。”
张起灵闷声不响的接过,又是一番精益求精的折腾。吴邪早就溜回屋子里面,重新装上窗户的客厅终于暖和起来,他泡了一壶龙井,一边嗑瓜子一边等张起灵忙完进屋。
大概是连续折腾了一整个下午的原因,吴邪坐在沙发上很快睡着了,他醒来的时候,口舌里满是咸瓜子的苦涩,并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脸,力道有点重。他的脖子很酸,脑袋歪在一个半硬不软的东西上面。
“吴邪,”张起灵小声叫他,“醒一醒,你该回家过年了。”
吴邪没理他,双眼紧闭,抠了抠鼻子继续睡。他感觉到自己此刻枕着的张起灵的双肩无奈似的塌了下去,自己的脑袋被一双有力的手托着,慢慢移到平坦的地方。那双手要离开的时候,吴邪迅速的抓住了,但只抓住了一只。
“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吴邪说,睁开眼。正好瞧见闷油瓶轻轻的摇头。他的刘海该剪了,长度几乎到达鼻尖。
“你自己一个人呆着多无聊啊。”
“不会,晚上有鞭炮声,楼下肯定也会有人放烟火。”
吴邪想说,别人放烟火,你只是看着,不想放吗?
但这话听起来实在像怜悯,而吴邪的初衷却比怜悯多出许多。于是他什么都没说,一骨碌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闷油瓶坐在茶几的边缘上,抬头望他,黑眼睛里罕见的有一股暖意。
“那我明天一早回来。”
闷油瓶摇摇头,“你不用担心我。”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一声不吭的走掉,我担心我自己的心脏。”
“我需要你从二叔那里拿来的资料,看到资料前,我不会离开的。”
吴邪环视着贴满窗户的红吊签,几个柜门上还贴了倒福字,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单元,头一次让吴邪感觉出家的味道和离家的不舍。
他离开之前,对即将关门的闷油瓶说,
“年夜饭怎么办呀?你会做饭吗?”
张起灵愣了一下,仿佛没有考虑到这种事一样。吴邪叹了口气,第三次问,
“小哥,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啊?”
张起灵不知为何,微小的笑了笑,他一边说着再见,一边把吴邪关在了贴着倒福字的门外。
吴邪皱着眉头裂起嘴角,也不知道是恼是笑。他抬头瞧一眼被张起灵仔细贴上的对联,上书。天增岁月不增寿春满人间福满门。
吴一穷的家门口竟然贴了副一模一样的对联。吴邪站在楼道口里打电话:“喂,你好我点餐,一个巨无霸套餐一个麦辣鸡腿堡套餐一个麦香鱼套餐,你先来a小区,我把钱付了,餐点送去k小区。”
他刚撂下电话,吴一穷家的门自己打开了,吴妈妈满头很新潮的栗红色卷发从吴邪胸口的高度探出门口,冷眼瞧着儿子口中叼烟,像条寻味的狗似的低着头来回打转。
“怎么了,吴大少,一年没回家,家里的门牌号都不认识了?”
吴邪一抬头,看见他娇小的老妈一脸嫌弃的瞪着自己,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哪里会啊,这不是有点生意上的事情,想在楼道里处理完,别进去给您二老添堵。”
吴妈妈直接上去上了一个脑瓜子,“谁是二老啊,我连给我生孙子的儿媳妇都没见着就老了,我得多亏!”
吴妈妈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吴邪无可奈何的走过去,揽着老娘的肩膀连哄带骗的走进温暖的室内。他老妈手指上还沾着韭菜叶,估计正在准备饺子馅,没好气的掸开他的手,扭头进了厨房。吴一穷和吴二白正在客厅里喝茶,电话开着扬声器,吴三省的破锣嗓子很有精气神的从美国加州海岸越洋而至。
吴家仿佛一切都很和谐,于是吴邪自己的那点苦逼也算不了什么了。他打了个哈欠,跟电话里的三叔拜了个年,就要往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去补觉。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木香味扑面而来,吴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转头间瞥见棕红木的写字台上放了一只牛皮纸袋。吴二白的行楷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压岁钱”。
吴邪一脸黑线,心想压岁钱你妹,二叔你的幽默感太犀利了吧。
他将不薄的牛皮纸袋整个倒转过来,里面几个用黑夹子临时装订的资料本哗啦一下从纸袋里掉出来,磕在桌子上。吴邪使劲抖了几下,最后抖出来一个装在证物袋里的黄金颗粒。吴邪将最后一样东西拿在手里,隔着证物袋仔细看了看,他以前做过宝石的生意,所以专门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便认定了这不到20毫克的黄金矿粒,应该就是从拉环的狗头金上刮下来的,吴邪笑了一下,不由得感叹起二叔行动迅速,如果是自己,恐怕现在还在纠结着每一步棋招的布局,先机早被别人抢去了。
资料本是有编号的,可从中一窥吴二白行事作风中不疾不徐的条理,吴邪将它们一个个捡起来放好,标着一号的资料本上,形的山岩,中间被劈裂了一刀,露出晶莹的紫水晶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