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跪着往前挪了两步,拉着朱嬷嬷的衣服,“朱嬷嬷,您还记得水月吗?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奴婢是信不过夫人,求求您再帮奴婢的姐姐寻个大夫吧!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定没齿难忘,奴婢一定给您立长生牌位……求求您……求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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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草哭得伤心,一个劲儿磕头,说话更是语无伦次。朱嬷嬷耐不住碧草这般磕头,“你快别磕头了,先回去守着你姐姐,我知会老夫人一声,待会儿就让人去请大夫。”
碧草眼睛一亮,乱抹了一把,“奴婢这就回去!谢谢朱嬷嬷,谢谢老夫人!”
朱嬷嬷点点头,又冲着门外那两个婆子喊道:“该干嘛干嘛去,不守着自己的差事,跑这里躲懒来了。”
“朱嬷嬷,奴婢们是怕碧草一时激动冲撞了老夫人……”
“行了,不过个丫头,能闹出什么乱子!走吧,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那两个婆子对望了一眼,看了看碧草,转身走了。
碧草感激地看了嬷嬷一眼,福福身,“奴婢先回去了。”
朱嬷嬷去了后佛堂。
香烟缭绕的佛龛上阖着双目菩萨安详端庄,仿佛尘世间的哀怨疾苦都不能让她睁开那双佛目。
老夫人跪在锦垫上,手里捏动着佛珠,口中喃喃地念着佛经。
朱嬷嬷刻意放低了声音将前院的事告知了夫人,老夫人手中的佛珠不再转动,她张开双眼,默叹了一口气,“去请吧!尽人事天命!”
……
……
后半夜,荣禧堂正屋的灯一直没有熄灭,东厢亦是如此。
“老夫人那边还没睡?”
“还没呢!”桃花把青黛身上的毯子往上拢了拢,“姑娘,您就别看书了,先睡吧!”
“再等等。”青黛摇头,“等祖母那边休息了再睡。”
桃花劝不过,只好守在青黛身边,目光望向了外间炉子旁,银红正拿着火钳子坐在那里,双眉紧锁,眼神飘忽,好像下晌她取线回来就一直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姑娘,你怎么不问银红姐姐昨夜去了哪里?”
青黛抬眼,“现在多说无益,先等等揽月轩的消息吧!”
话音刚落,大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守在门口的婆子开了门,“是李嬷嬷啊!”
“老夫人可歇下了?”
“还没有。”
“那我进去了。”
李嬷嬷进了正房,不多时便出来了,身后跟着朱嬷嬷。桃花看着两人离开,转头报给青黛。
李嬷嬷是老夫人前两日才派给碧桃,准备指导她生产的,这会儿来若是报喜,那朱嬷嬷不必跟去,朱嬷嬷跟去,那就是来报忧的。
青黛沉默了良久,才道:“睡吧!今儿你们俩都别回去了,陪我一晚上。”
翌日,青黛醒来便得了消息,碧桃昨夜难产而亡,母子都没保住。
银红默默流泪,青黛看着她,轻叹道:“人已经走了,你再哭她也回不来。”
银红听了青黛的话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呆呆傻傻地看着青黛,满眼的不可思议。她冲着青黛一个劲儿摇头,“姑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呜呜……我不想她死的,真的不是我……”
“有什么话你坐下说吧!”瞧着情形,银红定是知道什么。虽然隐约猜到这事背后定有猫腻,但青黛还是要问个清楚,毕竟是她屋里的人出了事,她这个做主子的也有推卸不开的责任。
月牙已经被青黛打发出去了,屋里只留下桃花。青黛冲桃花使了个眼色,桃花扶着情绪激动的银红坐下来。
桃花抚着银红的背,轻声问道:“姐姐,你前儿去杏花家回来,是不是碰见什么事了?”
银红顿时又哭得厉害,只不过此时显然是害怕所致。青黛并不说话,只等她自己心绪平复。
银红哭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拿着桃花递来的干净帕子擦了擦眼泪,“奴婢在杏花家碰上了二枚,她与奴婢、碧桃、碧草一同进府的,关系自比别人亲近许多。她嫁给庄子上的一个管事,十五京城来给府里送货,准备十八离开。她听说碧桃快生了,就托奴婢给碧桃带了包土产。从后角门进来,回荣禧堂要经过揽月轩,奴婢便想着顺道去把东西带给碧桃……结果刚到揽月轩,就在院子外撞上了柳姨娘院里婆子和夫人屋里的桂枝说话,桂枝最后拿了一包东西塞给了那婆子……”
“奴婢不知道那是什么,总觉得不是好东西。待桂枝走后便去了揽月轩。刚巧碰见柳姨娘在,柳姨娘把我请进屋里问了两句话,又让碧草把碧桃扶了出来,奴婢放下东西却不知该如何告诉碧桃……结果奴婢就看见那跟桂枝说话的婆子端了补品进来,奴婢想阻止,可却被柳姨娘给打发了出来……”
“奴婢想,现在碧桃由柳姨娘看护,以柳姨娘的聪明应该不会让碧桃出事的,也许桂枝就是奉命来给碧桃送补品的。可是奴婢没想到,碧桃竟然早产了。奴婢跑去揽月轩打探,她们说,碧桃前儿一大早就开始肚子疼,后来难产,大夫来说,胎儿太大生不出来。扎了针灌了催产药都无济于事,最后……奴婢躲在一旁偷看,看着那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呜呜……”
听了银红的话,青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胎儿太大,那是营养过剩了……桂枝送去的那包东西是什么暂且不说,柳姨娘拦着碧桃,可见她也没安好心。那婆子说不定还是她故意放进院子里的小冯氏的粽子。可怜碧桃和她未出世的孩子被那俩个妒忌心重、各怀鬼胎的女人给算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