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床帐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然后是一个男人虚弱的声音响起,“梁德海。”
头发已经全白了的梁德海梁公公看上去十分衰老,身体都佝偻起来,走路也不太稳定了,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却还在勉力支撑着。
因为,陛下最信任的,就剩下他了。
梁德海实在不忍心离开,留陛下一人在这寂寞的皇宫之中。
而且……
照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还不知谁先走一步呢。
梁德海眼睛一热,赶紧抬手按了按眼角的泪水,慌忙上前去应声。
年纪大了,这眼泪都止不住了,可不能叫陛下瞧见,惹得陛下伤感。
“陛下,奴才在。”
一只手从床帐里伸了出来,皮肤白得看不见一分血色,那皮肤就跟薄薄的贴在骨头上似的,甚至能够看见皮下青紫的血管。
梁德海连忙上前去将床帐分开勾到两边,又把被子整理了一下,将里面的人扶着靠在床头坐了起来。
原本躺在床上的人这才露出了全容。
他长得好看极了,哪怕是这样恹恹的病容,也能见几分全盛时的姿态。
那双桃花眼,冷漠下也可见几分风情,发红的眼角叫人徒生几分怜惜。
可他眉眼间的威严和冷色却是更重,叫人根本不敢对着他的脸多看些时间。
身上金色的睡袍搭在他那瘦削的骨架上,空空荡荡,好像他身上都不剩什么肉了,连灵魂都要远去,只剩下这么一副骨架还在苦苦撑着。
这是一朵皇家娇养出来的妖艳的花,可现在这朵花明显已经到了快枯萎的时候。
全身都有种破碎的美感,却还带着满身的冰刺。
“什么时辰了?”他刚说了几个字,又捂住拳头放在嘴边咳嗽起来。
移开手时,拿着的帕子上已经有了血迹。
梁德海将帕子取了过来,面上已经不再露出心酸的神色了。
这种状况,已经有段时间了。
陛下的虚弱,他这个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最清楚的,也是最痛心的。
可习惯之后,终于不会当着陛下的面失态了。
陛下不喜欢这样。
“已经未时了,陛下。”梁德海回答道。
帝予安叹了口气:
“未时啊……那些人,也该行动了吧?”
梁德海连忙道:
“是的,已经闹过了。陛下您安排的人手也派上了用场,早早就将他们按了下去,您不必担心。”
帝予安冷哼了一声:
“这龙椅,脏是脏,可只有朕不要丢掉的,没有让他们抢去的道理!咳咳咳咳……梁德海,遗诏都处理好了吧?”
“是,”梁德海提起这事,鼻头就有些发酸,“您放心,这些奴才都记着呢。您选的那小娃娃也养得好,有陛下您当初的风头,聪明的紧。”
“咳咳咳!”帝予安又咳了几声,摇摇头,“像我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梁德海,不知不觉,这么多年,朕竟然也熬过来了。当初都说朕活不过二十,朕还是赢了他们,哈哈哈哈哈……”
梁德海上前去,替帝予安拍着背:
“是,陛下您向来是要强的,您赢了他们。”
帝予安突然开口问道:
“对了,那个……叶家,他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姑娘在?叫……叶琼英?”
梁德海一愣,不知陛下怎么问起了叶家的事儿。
不过,梁德海这个总管向来是做事细致,这些人脉关系他还真记得住,细想了一下就回答道:
“是。叶家当初男儿尽数牺牲在平武城,嫡系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姑娘,叫叶琼英,后来嫁到了忠勇侯府。
不知怎的,仿佛生了病,脑子不太清醒了。
前段时间,叶姑娘已经去世,是她的夫家忠勇侯府发了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