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朝侧了侧脸,没有答复,他没有看虞砚,但传达出的赶客意味十分明显。
虞砚悲愤不甘地咬着唇,目光一寸寸地从温朝的侧脸移回到桌面上,仓促地呼吸了一口气,一把抓过协议卷成一卷,转身头也不回地匆匆推开门往客卧的方向离开。
温阑被他擦肩而过撞得一个趔趄,却没有和他计较,反而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望着他的背影停留片刻,心情愉悦地进了书房。
虞砚一整天都没有再出现,周荃向温朝请示要不要给虞砚送晚餐上去,温朝也没有反应,像是直接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
坐在他身旁的温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中的笑意深了些,格外好脾气地替老管家解围,主动安排:“替虞先生拣一两样他爱吃的菜送去他房间吧,他可能心情不大好不想和我们一起吃饭,别勉强他了。”
周荃笑着应好,但没动,转眼又询问看向温朝,温朝这才有了反应,平静地开口:“就按阑哥说的做。”
温纯敏锐地察觉到异常,问温朝:“嫂子怎么了?学校里有事还是你俩又因为谁吵架了?”
“没有的事,你别操心这些。”温朝微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你吃完休息会儿再去补课吧,翟老师请了会儿假,说要迟一个小时才能到。”
“啊,可是哥哥明天周六€€,你生日,还要劳烦翟老师给我补课嘛?”温纯眨眨眼,很讨巧地换了个说法来表达逃课愿望。
“我生日是明天,不是今天,该上的课还是要上的,”温朝笑着,目光几不可见地往温阑的方向瞥了一瞬,“还是你现在不喜欢翟老师的讲课方式了,想换一个老师?”
“没有没有,翟老师挺好的。”温纯只是偶尔想偷个懒,没想要踢掉补习老师的饭碗,连忙否认了。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夹雪的小雨,温朝叫人关了透气的窗,敲响了隔壁客卧的门。
客卧已经熄灯了,但轻却难以忽视的敲门声不绝于耳,虞砚实在没办法继续装睡着,打开了门,温朝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动声色地撕开了自己的视线,没有问他为什么迟迟没开门、又为什么一整天都没有下楼吃饭,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什么都不用带,我卧室也有一份,直接过来改。”
虞砚两颊咬肌微微绷紧,饶是他再怎么不想面对也只能跟着温朝回主卧。
温朝叫保镖守在了卧室门外,带着虞砚进卧室内间,从床头柜里拿出那份虞砚已经尝试翻看无数次、最终都没有勇气看完的离婚协议书。
“有什么想改的?”温朝翻开第一页,递向虞砚,见虞砚不接,他便随手放在了台柜上,交握的手指拨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虞砚的目光垂在协议书上,艰难地动了动唇,“能不能……不离?”
“我一向不愿意把遣散情人这种事闹得太难看,这不合我的口味,也会败坏我的兴致,”温朝顿了顿,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别让我破例,虞砚。”
“情人?”虞砚猛然抬眼,所有声息被陡然掐止在喉间,他盯着温朝的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从始至终只是把我当情人?”
“你是第一天知道吗?”被反复揉在掌心的戒指不慎脱手,啪嗒滚落到地面,温朝心里最后一根克制的、不忍的弦也随之崩断,擦过心尖,淌出刻薄的血色,“当初你喝了被那蠢货下了春药的酒我就告诉过你了,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对我有特殊的利用价值,除了你的脸对我有难以一时半会找人替代的价值之外,和你做爱也让我觉得很舒服,我花了钱为什么不用?”
“就连你这张只有化了妆才能呈现我想要的价值的脸€€€€现在也没有太大存在的意义了。”
“哦?是吗?”紧绷成一线的理智在这瞬间被激怒的火苗灼断,虞砚怒极反笑,不再藏匿汹涌心绪,一字一句质问温朝,“如果你只是拿我当温阑的替身,你为什么早不离晚不离,偏偏非得是现在?为什么要让我在温阑面前也配合你演戏?为什么不在温阑刚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他,我不过是你照着他的样子找来的赝品,你只是要骗他回来和你结婚?你明明那么偏袒他,为什么不敢和他说?还是这也要我配合你去和他坦白一切?”
唇角最后一丝笑意消弭不见,温朝神色骤然阴沉,指尖在轮椅边缘轻轻敲了三下。
原本只是等候在房间外的保镖忽然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虞砚浑身汗毛一炸,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清人,膝盖一疼,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反剪住双手强迫性地按在温朝面前跪下。
温朝一抬下巴示意,虞砚被径直带进浴室,温朝自己操纵着轮椅紧跟过去,递了个眼神示意剩余的那名保镖在卧室门口守好,所有声息都被截止在浴室之外。
“想必是我长时间在你面前都太好说话,让你分不清戏里戏外、也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温朝的眼神冷得彻骨,拽住虞砚后脑的猛然溺进浴缸的水中,紧接着重重拎起,没人注意到他颤抖得格外明显的手指。
纷纷迸溅开的水流打湿了温朝的手指和衣袖,将他的指尖沁得冰凉,他松开按在虞砚后脑的手,替虞砚拭去脸上水珠的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指腹贴在虞砚的眼尾蹭了蹭,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
“你最好识趣一点,虞砚,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温朝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下命令,“现在,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作者有话说:
(替小鱼谴责一下温总……(顶锅跑。jpg
第67章
温朝另一只手微微举起做了个后挥的指示,钳制着虞砚的保镖松开手,目不斜视地退出浴室,轻轻掩上了门。
虞砚狼狈地跪在温朝身前,水顺着他的眉眼鬓角滚落,像断了线的珠子,珑璁洒落一地,溅湿了他身上的衣物,滚落在刚拆掉石膏的手臂上,沁出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