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也不好找别人去做,他想了想,带了斗篷,要了匹马,径直出宫,策马朝着柳胡同口奔去。
停了一天的大雪又下了起来,朱厚照身上落得满是雪,他进了柳胡同口,只看见一个老乞丐呆在路口,大冬天的杵着一根拐杖衣不蔽体,颤颤巍巍的站在雪地里,朱厚照跳下马,摸出随身的银子,丢了一块碎银子给那乞丐,却见那乞丐对着朱厚照笑道:“原来是荣亲王来了,是找我们总舵主的么?”
朱厚照这才明白,原来这名乞丐是红花会派来在这里站岗的,心中十分不乐意,伸手将自己的碎银子从乞丐的破碗中抢了回来,点头道:“是,他在不在?”
那乞丐颤颤巍巍的道:“在倒是在,不过荣亲王你后面有两个尾巴,可不能跟进去。”
朱厚照一扭头,果然看见身后隔着一条街的地方,有两个富商打扮的人在看着墙根赏雪,便一笑道:“知道了!我转一圈再过来!”
那乞丐伸出手:“一两银子,我帮你打发了那两个尾巴!”
朱厚照心中咒骂陈家洛小气,克扣手下人的工资,却也掏出了一两银子,扔到乞丐的碗中,大声呵斥:“快滚快滚!”
那乞丐便装作十分害怕的模样,朝那两名跟梢的富商去了。
朱厚照转了两圈,先去他常去的勾栏院逛了逛,吃了一杯酒,这才又出来,仍到柳胡同路口,却看见那名乞丐又已经站到了原处。
这一次那乞丐没有拦朱厚照,让他径直进去,朱厚照走到陈家洛所在的四合院中,只看见外面赵半山光着半个膀子正在劈材,朱厚照奇道:“怎么你们很缺钱吗?怎么三当家亲自来劈材生火?”
赵半山笑道:“京城查的严,我们这几日站岗,今天正好我站岗。荣亲王来找总舵主?他刚刚换了岗,就在里面吃饭呢!”
朱厚照哦了一声,心说红花会的人还真是很小心啊,他一面想,一面掀开帘子进去,看见陈家洛正端着一碗白面,在一口一口的吃着。
陈家洛见朱厚照来了,也没招呼一声,自己吃自己的。
朱厚照开门见山:“你们红花会的最近活动方便不?”
陈家洛道:“全城戒严,连茶馆说书的都不让说了。我们当然不方便了!”
朱厚照见陈家洛桌上摆着几片蒜瓣,皱了皱眉,道:“怎么你们红花会很穷吗?到了大冬天吃这个的地步?我最讨厌人家吃大蒜了,满嘴都臭!”
陈家洛放下筷子:“本来冬天菜就贵,还全城戒严,外面的菜都运不进来,米面飞涨。又加上这几天流言不断,王公贵族的都一个劲的往自家囤积东西,有的吃就不错了!再说,我嘴巴臭不臭,管你什么事?”
朱厚照没来由的被陈家洛抢白一顿,心里有些不大高兴,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坐在坑上,过了一会,道:“这件事情,不是你的话,别人办不了。”
陈家洛不冷不淡的问:“什么事情?”
朱厚照身子微微前倾,一手撑在桌子上,道:“你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皇上的真实身份被太后察觉的事情吧?”
陈家洛身子微微后倾,离桌子远了点,问:“太后不是已经死了么?又怕什么?”
朱厚照道:“但是还有雍正皇帝的遗诏。当日太后落湖,手上是握着遗诏的,但是后来尸体打捞上来,却看见她握着遗诏的四个手指头都骨折了,显然是被人掰断,将遗诏抢走了!我怀疑是和亲王弘昼干的!”
陈家洛道:“这还不简单,你直接派兵去和亲王府上搜查不就完了?”
朱厚照站起身,走到陈家洛身边,道:“和亲王不见了!他定然是拿着遗诏,准备有所行动去了。但禁宫之中这三天我也秘密的搜查过,且皇上一出事我就下令宫中戒严,应该不可能跑到后宫中,我想,他定然是藏在城中什么地方了。我总不能派兵全城搜捕和亲王,所以……”
陈家洛不语,也没表态。
朱厚照坐到陈家洛身旁,道:“所以,我只有来找你了!”
陈家洛不露声色的拈了一瓣蒜丢到自己口中,味道辛辣,刺得他差点流出眼泪来。
陈家洛别过身去,道:“你是怕,和亲王拿了雍正的遗诏,对你不利?”
朱厚照点头道:“不错,虽然我不知道遗诏的内容是什么,但是估计多半就是说明白皇上真正身份的。如果八大亲王共同拆开的话,皇上和皇上的所有儿子,肯定是要被废掉的!这样一来,多日的布置,不就是白费了么?”
陈家洛站起身来,沉思片刻,道:“这个容易,我们红花会的混入王府当差的也不少,还有一些尽可以扮成乞丐路人,去打探打探。如果捉到了,是杀还是?”
朱厚照搓着手,一面将手放到火盆上烤着,一面道:“当然是要逼问先帝遗诏在哪里了!如果他不肯说,就杀了好了!哎,你干嘛老背对着我说话?多不方便啊!”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拉陈家洛。
陈家洛也没躲,任由朱厚照将他拉到身边同坐在炕上。
朱厚照的正事说完了,便上下打量陈家洛,只见他穿着月白色的棉袍,外面套了一件火狐狸皮的袄子,越发衬得一张脸白皙光滑。
朱厚照笑道:“你那天晚上,走的还真是匆忙,幸好我想起来你没有令牌半夜不能出宫,不然你铁定被抓住了!”
陈家洛微微一笑:“多谢荣亲王派人送我回来!”
朱厚照见陈家洛笑,便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拉着陈家洛的手也不愿放开,问道:“你手上的伤看起来好多了,脚上的呢?好的怎么样了?让我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