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这二字还是有些威慑力,围在外头的人群也散开了不少,给官差留出一条宽敞的通道,但好奇还是让他们选择留在院外。
“官爷,他们三人私闯养济院,还有刀,这是要杀人啊!”妇人见到官差后立即上前喊道。
“杀人?谁敢在京师杀人?”领头的官差哼了一声,转头就朝妇人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先是看到了站在一起的周威和薛惟吉。
周威从前不过是个禁军指挥,官职不大,像他这样的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京师那么多禁军指挥,他们不会所有人都认识。
虽然不认识,但禁军身上总有那么一股不同于旁人的威势,再者说,周威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华服的少年郎,看那打扮,再看他一副纨绔模样,定然是哪家出来玩的郎君。
官差朝妇人瞪了一眼,这一眼便是警告她不要乱说话,免得得罪了贵人都不知道。
妇人接收到信号后,果真闭嘴不再叫嚷,哄着怀里哭闹不止的男孩朝自家男人身后躲了躲,可心中多少还是不屑,就算这几人是贵人又如何?
他们在京师许久,接管这养济院后上头的好处也给了不少,京师这势力盘根错节的,不知道谁比得过谁呢!
“这位小郎君好!”官差可不敢怠慢,毕竟禁军在跟前站着,能让禁军跟着的,身份怎么会低了?
不过也是看他年纪小,劝几句说不准就能将他打发了,何必同他硬碰硬?
这么想着,这官差笑吟吟躬了躬身,劝道:“这儿是养济院,不是好玩儿的地方,乱糟糟的也怕污了郎君衣裳,您瞧外头还有这么些人,可别被冲撞了才好!”
薛惟吉年纪小,可又不是那种待在府中不出门、只顾读书的少年人,他常年混迹在市井间,不说对外头蝇营狗苟了解清楚,对于那些够不上官,但又比百姓高一头的吏,可是了解得很。
这衙役看似恭敬,可眸中对他轻视之意,却不容忽视,他要瞧不出来,可白瞎了混在外头的这些年了。
薛惟吉嘴角扯了扯,一撩衣角,朝旁边走了几步,倨傲得朝领头官差道:“你们来得倒是快,是来抓我们的?还是来查这养济院的?”
官差听了这话心头一跳,看了妇人他们一眼,继而赔笑道:“小郎君这话,小人就不明白了,养济院是做善事的地方,您瞧这儿失了子女的老人家,还有没了双亲依靠的娃娃,可不都是养济院养着呢嘛!”
官差看着薛惟吉,想着这小郎君涉世未深,又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想来糊弄糊弄也便过去了。
可薛惟吉朝旁边走的那一步,却是让站在后面的赵德昭露出了身形。
“呵!做善事的地方?当真如此?”赵德昭话语中的冷意,比之今日下的大雪好要再厉害些。
官差冷不防一个抬头就看见了赵德昭,脑门“轰”得一声,还没来得及多想,腿一软下意识就跪在
了院中雪地上,身后其余官差见自己头儿跪了下来,虽不明所以,却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妇人见了这情境,面上终于露出了些惊惶之色,能让官差下跪的,到底是什么人?
“大胆!”官差见他俩还直愣愣得站着,忙大喝一声,“这是平晋郡王殿下,你们瞎了眼?还不快跪下!”
“郡王?”
“怎么会是郡王!”
院门没有关,外头瞧热闹的百姓们见来人竟然是郡王,更是兴奋,见他们也没有赶人,更是奔走相告,听闻了消息的人们越聚越多。
京师本就有流民,这种地方流民更有不少,想着若能从养济院手中讨要些吃的喝的,多少也能活命。
是以,外头聚集的人群中,住在附近的百姓是有,都是来瞧养济院热闹的,流民也有不少,却是来看看流言口中遭了老天爷不待见的郡王,到底是个什么样?
周威从屋中搬出了个椅子放在廊下,赵德昭顺势坐了下来,看着院中跪着的几人,朝官差问道:“你们在哪个县当差?”
开封府是京师都城,治下有不少县,其中祥符县和开封县俱是在城中,这些官差又不是开封府衙的,必定是这两个县之一的了。
“回郡王的话,小人们是祥符县的衙役。”官差丝毫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回道。
“这夫妻何时成为了养济院的管事?又是哪里人氏?”赵德昭又问。
官差冒了一头冷汗,余光
瞧着那夫妻二人缩着肩瑟瑟发抖,心念急转,咽了咽口水方才回道:“殿下问的这些,小人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又是哪里人氏?如何做了祥符县的衙役?”
官差一听便知道坏了,他们做县衙小吏的,身家来历都记录个清楚,殿下只要一查便能清楚,他可就是祥符县人氏,怎么会不知道养济院的情形?
“殿下恕罪,小人突然又想起来了,”官差忙改了口,朝赵德昭回道:“他们是五年前来的京师,怎么来的小人的确不清楚,养济院本来是祥符县派下的人管着,后来得病死了,院里不能没人照顾,后来就。。。不知怎么就是他们了。”
说了等于没说!
赵德昭回头朝周威吩咐道:“去把开封府衙的人叫来,将他二人带回去,再找几个仆妇来照顾一阵。”
“殿下,草民没有犯事啊,我们老老实实做人,当初这里人死了,没有人接管,是我们夫妻看他们可怜,才接手的啊,”仆妇膝行几步,伸手就要扯赵德昭的斗篷,余光看到周威拿着刀的手,只好又撑在地上,继续道:“县衙给的粮食可不够,草民夫妻为了养活孩子老人,起早贪黑的,怎么到殿下口中就成了恶人了?还要捉拿草民去的?草民到底犯了何事?还请殿下说给清楚啊!”
屋中的女孩便是证据,但赵德昭不会让她们出来作证,如花似玉的年纪,不该将人生毁在这
里。
“您是郡王,是京师尊贵的人,可您也不能这样欺负咱们啊,您要什么您说就是,我们能给得起的自然会给,给不起的,您就算那咱们下了大牢,草民也给不出啊!”
这仆妇好一出颠倒黑白,门外的百姓心中虽然多少清楚这个地方的猫腻,但听这仆妇连哭带嚎的,对赵德昭一行人也产生了疑问,更别说夹杂在中间的流民了。
周威面上怒意渐盛,刚要亲自上手塞了那仆妇的嘴,就见赵德昭站起身来,他朝那几个男孩走去,稍矮下身说道:“他们怎么对你们的?你们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你们白日出去做什么工?赚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