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微闭着眼,品尝柔软红唇的滋味。
应该是陌生的,毕竟他第一次见到她也不过是十来天前的事,但又那样熟悉,和那些梦里,和每次看见她时脑中自动播放的那些画面,那些绮丽糜艳,无法宣之于口的抵死缠绵,几乎分毫不差。
让人迷醉,又让人惶惑,明明从不曾经历过,但只消手碰到她柔软的皮肤,唇沾到她柔软的唇,那些真实到令人头皮像过了电似的发着麻,根本无法分辨是真是假的体验就扑面而来,就好像他早已经吻过她千次百次,就好像他早就习惯了一手扣住她纤细的后颈,一手握紧她柔软的腰肢,攻城略地,不由分说地拉她在怀里,疯狂地吻。
无法用他所知的一切来解释这种感觉。十几天前,因为接他的车子路上堵了,偶然决定坐几站地铁,然后,他在那里遇见了她。那一刹那突然多出那么多不属于他,但却真实到让人无法忽略的记忆,他性子冷淡,极少对什么有执念,但那次,他破天荒地跟着她一直坐了下去,甚至动用资源查她的身份,又利用工作之便接近她。
现在,他还吻着她,像梦中那样缠绵,亲密,难舍难分。那些画面似乎是不真实的,但吻她的感觉如此真实,让他不由主地想到,也许一切都是真实的,就算不真实,也未必不可以变成真实。
手上加了力,迫使她向他更贴近,坚实的手臂紧紧搂
着她,几乎要将她嵌进身体里,她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元贞垂目,看见她因为羞愤涨红的脸,这让他蓦地一怔,下意识地放松了桎梏吗,她立刻就是一个耳光扇过来。
元贞本能地偏头,柔软的手掌刮着他的脸颊掠过,发出含糊的声响。满心的旖旎消散大半,元贞低眼,她嘴唇有点红肿,被他弄的,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发着颤:“元先生,请您自重!”
梦里不曾有过这些。梦里的她会羞涩会挣扎,但从不曾动手打他,而且近来的梦里,他们越来越亲密,说一句鱼水交融也不为过。透过平光镜片薄薄的镜片,元贞看着明雪霁。
和梦里一样的脸,和梦里一样柔软的唇,但再清楚不过了,她不是梦里的人。那些记忆或者幻想只是他的,她没有。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计延宗在喊:“放开她!”
计延宗飞快地跑着,路上车太多,好几次差点被撞到,到处是刺耳的刹车声,还有脾气暴躁的司机放下窗户在骂,但他都顾不得了,连一贯注重的形象也顾不得,只管大声冲明雪霁喊着:“簌簌快报警,这是骚扰!”
头疼得像要炸了一样,眼前突然出现许多从不曾见过的画面,她一身古代装束,发髻高挽,她站着,他摔在地上浑身灰土,嘴边还淌着血,狼狈得像条狗,她好像在说什么,好像是让他滚开,也许不是吧,毕竟只看得见画面,听
不见声音,但她脸上的厌恶他看得一清二楚。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看见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计延宗解释不了,也许是太紧张了,毕竟刚刚看见他们接吻的时候,他简直要疯了。
妒忌简直要杀人。才知道他对她,并不像自己以为那样随时可以割舍。
噶!又一辆车急急在身前刹住,保险杠碰到了腿,但计延宗顾不得,一个箭步跳上马路牙子:“你放开她!”
簌簌,我来救你了,你打了那人一个耳光,你并不是有了别的男人,你还是爱我的。计延宗伸手来拉明雪霁:“别怕,我来对付他,你快打电话报警!”
她却甩开手挣脱他,脸上带着跟那些画面里一模一样的厌恶:“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分手了?他还没答应,吵架而已,怎么能算分手!计延宗又来拉她:“这会儿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快报警,我来对付他!”
胳膊突然被抓住了,是那个男人,高大、强健、危险,透过熨帖的衬衣,都能看见下面鼓胀的肌肉,计延宗不自觉地缩了一下,随即一拳照着脸上砸了上去:“混蛋!”
他算不得文弱,经常打篮球,也去健身房,他是个注重风度仪表的人,像这样当街动手在从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为了她,为了这个陌生危险的男人碰了她,所有的原则都可以丢掉。
下一秒,拳头被攥住了,男人随手一推
,一股大力让计延宗趔趄着摔倒在地,伴着剧烈的头疼,他看见了新的画面,是这个男人,玄衣玉冠,古代装束,他一脚踢倒了他,然后抱起她走了。
明知道是假,但愤怒和嫉妒是真,计延宗一骨碌爬起来,手上摔破了皮,丝丝往外渗血,但是顾不得,疯了一样冲过去,挥拳照着男人脸上砸,然后再次被轻而易举摔在地上,听见明雪霁紧绷的声音:“够了!”
计延宗一手撑着地,这次胳膊也摔破了,开始流血,但是她根本不在意,她冷冰冰说道:“能不能别这么无聊!”
她竟然走了。干脆利落地离开,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别提关心他的伤势。周围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计延宗爬起来,跌跌撞撞去追,又被男人拦住,计延宗咬着牙:“你是谁?以后再敢骚扰她,我绝不放过你!”
男人随手一推,再次将他摔倒,他也没有看他,就好像他是蝼蚁,是苍蝇,是一切不值一提的东西,热血涌上来,计延宗大口喘着气,想打,又清楚地知道打不过,报警也没用,他先动的手,到处都是摄像头,真要追究起来他也跑不了责任,对方怕不怕他不知道,但他如果背上个处分,学业就全完了。
冲动不得,得想个更妥当的办法。计延宗拍起来,拍掉身上的灰,男人没走,甚至还点了根烟,好整以暇地抽着,似乎是为了防止他去追明雪霁
。
“你到底是谁?”头疼得厉害,那些画面又开始闪回,男人抱着明雪霁,他们在亲吻,到处都是红色,很像电视上成亲的场面,“你以后离她远点!”
没人回答他,男人修长的手指掸着烟灰,有几点落在他身上,计延宗咬牙:“再让我看见你骚扰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嗤一声,男人在笑,一闪即逝的轻蔑:“好,我等着。”
远处,明雪霁已经不见了踪影,计延宗咽下怒气忍着头疼,转身离开。
有这男人在,今天不可能有结果,但她就在这楼里上班,他有她的电话和所有联系方式,他肯定能找到她。
四年多的感情,她今天还扇了那人一耳光,她只是赌气任性,她会回到他身边。
头越来与疼,眼前有越来越多从没见过的画面,计延宗紧紧压着太阳穴。他和她坐在昏黄的油灯下,他在读书,她在缝衣服,场景一变,现在是菱花窗边,她在哭,他在说话。场景又是一变,漫天的大雪,她身上沾了血,是他的,他倒在雪地里,心口扎着刀。头疼到了极点,计延宗再也支持不住,□□一声,抱着头蹲下。
明雪霁翻来覆去一整夜没睡着,第二天上班时黑着两个眼圈,开早会时周慕深不停看她:“昨晚没睡好?要不要歇歇?”
“没事,”明雪霁说道,“我挺好的。”
“没事就行,散了会给元总打个电话问问进度,”周慕深点头,“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掉链子。”
明雪霁没有打,也许元贞正是握着这个项目,所以才敢那样对她。她宁可丢了工作,也不做这种事。一天里忙忙碌碌,到下班时下意识地向窗外一看,楼下站着计延宗。
他又来了,阴魂不散。
“元总!”门外传来惊喜的叫声,明雪霁回头,元贞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