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四月初。
漠河的春夜,寒风依旧。
程采芸哄睡了儿子,守着热灶里温着的蛋糕,期待着丈夫殷旭尧回来。
“汪汪!”
屋外大黄狗发现了人,脚步声也依稀出传来。
“终于回来了!”
手忙脚乱掀开锅灶,她激动端起蛋糕,小心翼翼捧着,一瘸一拐走向大门。
“吱呀——”
门刚好推开,穿着军大衣的挺拔男人走进来,冷白修长的手摘下满是雪的手套和帽子,露出硬挺英俊的脸。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眉眼深邃,冷淡沉稳,仅是淡淡睨来,就叫程采芸的心跳漏了一怕。
哪怕结婚了六年,她还是不太敢和他直视。
又羞又怯迎上去:“阿尧,这么晚回来饿坏了吧?这是我跟隔壁首都来的嫂子学做的蛋糕,很甜,你……”
“不用了,我和大姐不喜欢吃甜食。”
冷淡嗓音如冰水,顷刻浇灭了程采芸的热情。
花了一天做的蛋糕,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她愣愣捧着蛋糕,张嘴动了动,还没想出怎么接话,却又被后进来的人打断:“漠河这鬼地方,都晚春了还冷死个人!”
殷娇斓从外面进来,一眼叫看见程采芸手里鲜艳的蛋糕,瘦长的脸拉得更长:“呦,你这乡下丫头还赶时髦学城里人买蛋糕吃?”
明明是个客人,却比程采芸还主人。
“不是的,这蛋糕我没花钱,是我自己——”
“什么不是?你半聋半瘸没有工作,一天在家什么都不做,哪来的钱买蛋糕?还不是尽挥殷我弟的工资!”
“好了,大晚上别吵到邻居。”
殷旭尧蹙眉打断姐姐的训斥,回头冲程采芸吩咐:“你去里屋看看孩子醒了没有,把孩子照顾好,其他的事不必费心。”
细密的刺痛忽得蔓延心口。
程采芸眼眶骤然一红,什么叫不必费心?
今天是她的生日,六年了……他还是不记得吗?
可她没有勇气反驳过他的话。
放下蛋糕,咬唇忍着委屈,她缓缓走向最里面的房间。
身后,殷娇斓的抱怨传来。
“阿尧,你看看程采芸这没读书,没文化的废物样子,除了一张脸能看,给你提鞋都不配!”
“当初是她自己愿意给你带路进村,结果遭到雪崩瘸了右腿,又不是你的责任,给点钱打发就好了,你干嘛和她结婚?”
“现在好了,一拖就被她拖了六年,错过了无数次回首都的机会。你可是咱们第一军人世家的继承人,窝在小小的漠河不知道多闹笑话!”
字字句句,都在控告——程采芸配不上殷旭尧。
她狼狈躲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