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时放下思绪,拿起桌上的书本翻开。果然她没有再说话了。
上课铃响起的前几分钟李梅才与一群人嬉闹着回到教室,她被簇拥在那群人的中间,果然很受欢迎。
今天我没有记住任何任课老师的名字,头脑里乱糟糟的。第一天结束走出学校,李梅向我告别,同时一些不认识的同学也向我挥手。我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回应。
我和江染坐同一路公交回家,一路无话,分开前她才开口道:“明天能一起去学校吗?”
“我不行。”
她仰起头想了想,说:“你不愿意也没办法。”
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什么意思?
我回到家,脱去鞋袜,打开家门。一股酒精和肥皂混合的味道,门口放着两个垃圾袋,里面装着一些衣裤,有哥哥的也有我的。我瞟了眼卫生间的方向,玻璃门紧闭,黑暗的门内溅了许多水渍,消毒水有空瓶倒在门附近,脚下的地面湿滑冰冷。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也是类似的场景。
“来帮我。”哥哥赤着上身,跪在地上移动沙发,本就纤瘦的躯干弯曲下来,汗不住得往下流。我上前搭了把手,沙发移开了,哥哥拿着一块肥皂,往角落涂抹,再用抹布用力擦拭干净。客厅里的茶几,地毯下面似乎也被这样清理过了。
半个小时里,重复着抹肥皂的工作,没有任何交流,只有忽高忽低的呼吸声。天色渐暗,我将鼻尖凑近地面,发现某处还能闻到一丝铁腥味,拿起小半瓶消毒液全撒了上去,酒精冲上鼻腔,很难受。
哥哥这时候说:“我不去厂里了。”
死一样的昏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脸,却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他昨晚想必一直在清理,无数遍,无数遍。
“没关系。”我装作镇定。“我也可以去打工。”
哥哥没有回答,我有点慌了。
“我就不上学了,和你一起……”
“不要,别说了。”他冷冷的打断我。我好像被锋利的刀刃刺中了,突然觉得那不是哥哥,像是什么完全陌生的东西。
过了一阵,哥哥走向玄关,捡出垃圾袋里的一件东西,问:“这是你昨晚穿出去的衣服吗?”
“啊?是啊……”我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你看这里。”
顺着他的指引,在背后的一角,赫然附着一片污渍。大概有纸杯杯口大小。那是一片干掉的血迹。
“你昨天有被人看到吗?”
“没有。”我的脸很僵硬,下意识地说了谎。并非完全因为慌乱,或许还有更微妙的原因在里面。
哥哥看了一会儿,又扔回垃圾里。说:“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我今晚拿去烧掉。”
我头脑混乱,唯一浮现的是江染的脸。大概是见我脸色很差,哥哥安慰道:“晚上那么黑,就算有人也看不见什么。别担心,我会处理掉的。”
“现在还在家里吗?”
“嗯,厕所暂时不要进去,想撒尿用尿桶解决。”
“好。”我的声音在颤抖。
最后,情不自禁地看向卫生间的方向。那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被杀死的,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