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没有人跟米嘉说过哪吒的身体这么不好,也没有人告诉过她,在她昏迷的那些日子里,哪吒也经历着一场挑战。
可再转念一想,她又是否给过他们机会诉说这些呢。没有的,她执着的相信生活是一团会吃人的迷雾,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逃走。
去一个没有所谓丈夫,没有所谓孩子,能让她安安静静做自己的地方。
如果不是这次回来,与哪吒共在一个屋檐,激出她心底的那点自己都看不见的母性,她或许也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潇洒走开。
碗里尚且浮动热气的清粥仿佛一团化不开的浆糊,米嘉彻底没了胃口,索性告辞,想立刻回房间看一看哪吒。
陈钿专门追出来喊住她,再次道歉“嘉嘉,刚刚你爸爸,真的是无心的。”
米嘉语气平淡地说“我知道的,妈。”
陈钿喉间梗着,十分为难,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下面的话。
一颗心早就练得玲珑剔透的米嘉安慰“放心吧,妈,我不会跟他提的。”
站在自己门前的时候,米嘉深深吸了一口气。手刚刚按上门把手,还没打开,旁边房间门先开了,季千河肿着一双眼睛出来。
身为弄丢哪吒的第一责任人,季千河昨天晚上着实不好受,先是要遭受内心道德无情的唾弃,还被她爸爸妈妈严厉批评了大半晚。
酒店隔音效果明明那么好,米嘉还是隐约听到了隔壁房里传来的哭声。她叹了口气,掐着眉心爬到千鹤直播间的时候,季千河正边吃边狂哭。
两个人这会儿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会,都有点讪讪的。
季千河还记得昨晚她凶神恶煞的样子,连带着胸口都觉得好痛,说“米嘉,你别想批评我,我不过就是看丢了哪吒小半个晚上,你可是整整三年都没尽过妈妈的义务的。”
米嘉没来由的想笑,又不知道如果自己现在笑的话,会不会让场面更诡异“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季千河毕竟伶牙俐齿“我说错了吗,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丢下哪吒跟我哥。照顾一个小孩儿多累啊,我哥硬是咬牙坚持下来了。以前我一到放假就去陪他,整天整天地陪他玩给他解闷,还给他换了不少尿布,冲了不少奶粉,做了不少辅食呢呢。你呢,在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里纸醉金迷,连个电话都不打,所以别觉得全世界就你最疼他,我也很疼他的”
米嘉点着头“还有呢,你继续说。”
说就说,季千河哼哼“这个家里,谁都有资格批评我,我哥,我爸,我妈,包括哪吒,但不好意思,就是你没有。看不起差生之前,你起码得是个学霸吧,五十步笑百步,你什么意思啊”
米嘉承认“昨天晚上我是冲动了点。”
“”季千河说“你少在那假惺惺的,心里铁定恨死我了吧,以后不让我看孩子了吧,我告诉你我才开心呢,早看那小子不爽了”
米嘉挑眉“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刚刚还说疼他的程度不亚于我。”
“我我”季千河把手一甩,支吾道“算了,算了,跟你说了没意思。你跟我哥一样,年纪大了,食古不化,根本不懂我们这种小仙女。”
所谓吵架就是要有来有回的,季千河在说上有先天的优势,无奈对面是个棉花,她打一拳下去直接陷里面了,这还怎么玩所以怎么说怎么没劲。
米嘉的脸上又总是一副轻松的神情,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的,衬得季千河像个骂街的泼妇,这直接断送了她的相声事业。
季千河叹气的时候,米嘉对她莞尔道“小姑子,我知道你关心哪吒,刚刚骂的也都是事情,这不错。不过我回来了,以后会努力学着做一个好妈妈,再生这种事的时候,我可就不会示弱了。”
季千河拧着眉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米嘉淡淡笑道“当然了,我是不希望再生这种事的。”
季千河白了她两眼,准备离开,偏偏她又伸手将她挡住了。
季千河激动“你终于准备忍不住要撕下画皮,想跟我打一架了是不是”
孩子啊,真的是个孩子。
米嘉指了指季千河胸口,昨晚被她掐的地方已经紫“小姑子,买点药酒揉揉吧,淤血能化得快一点,不然粉丝又要问你是不是被谁啄的的。”
季千河“粉丝什么粉丝啊我不喜欢吃粉丝”
米嘉又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说“你昨晚丢了一只鞋,估计是找不回来了,回去之后让你哥再送你个新的,鸳鸯戏水的图案你喜不喜欢”
季千河“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十分钟后,季千河拎了一瓶红花油涂胸前,屈着十指使劲揉啊揉。
“哎哟,痛痛痛痛”她龇着小牙一阵乱窜,自穿衣镜里看到自己油光亮的胸脯时,很是怨恨地将那瓶红花油甩出去。
怎么就好端端地信她了,季千河自我检讨,不仅米嘉吃错药了,她也犯病了吧
心里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米嘉真的是变了。原来失去记忆的人,个性也会有这样巨大的转变吗
她的这个嫂子出生名门,尽管时常挂着笑脸,看起来温婉如水,其实举手投足总带着几分娇滴滴的傲气。
拿现在的话说,就是精致的作。
她固然是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一家的不是,只不过转头就卸下笑脸,总拿一副忧心忡忡的苦瓜脸示人。
现在的这个虽然性子火爆,但看人看事都极其通透,说话的时候也不卑不亢,活得更加自我也更加自如。
季千河心里一个小人,默默走向了画着米嘉的牌子。
另一个小人立马跳出来,说不要啊,你不可以叛变。
忽然之间再有一个灵魂问,为什么米嘉会知道他粉丝的话
咦咦咦咦
捂紧我的小马甲
米嘉推门进来,房间里,哪吒跟季舜尧都已经起来了。
小男孩跪坐在床上,举着两只手,让季舜尧给他换衣服。听见声音,连忙把已经拉过眼睛的睡衣拽下来,圆圆的眼睛朝着她来的方向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