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珩收了剑意,敛了内力,立耳听去,只听萧萧风声中竟还夹杂了女人的啜泣之声。
这么晚了,是谁在哭?
他隧着声音而去,远远便见了榕树下有一簇火光,有个女子蹲在火光前抽噎着哭泣。
这大晚上的,男女有别,时珩不便再往前去,只站在十步开外问:“是何人在这里?”
明明是不大的声音,却将那那女人吓了好大一跳,她身手倒敏捷,转身就躲在了那榕树后头,恰像似那受惊的小鹿一般,灵敏异常,只余了一截月白的裙摆在外头。
时珩见状,忙道:“姑娘莫怕,时某不是坏人。”
“时某?”榕树下传来的声音细弱又清透。
“是时大将军?”
“你认识我?”时珩有些惊讶。
“京中谁不知道时大将军的威名?”沈知言道:“时姓不算大姓,在京中有名气的莫不过鼎鼎大名、定下漠北的大功臣,公子既说姓时,又在这皇家猎场之中,不是时将军又是谁?”
沈知言并不了解时珩为人如何,只今日在宴会上见过,好似不苟言笑的模样。
不管如何,先把好话说尽,希望他能看在自己这马屁份儿上,莫与自己为难。
时珩只是哂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那你既然知道这是皇家猎场,你还跑到这里来?你不是这附近的农户,是宫里的人?”
“我……”
沈知言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我是惠嫔娘娘宫里的……”
“今日是惠嫔娘娘祖上的忌日,她吩咐奴婢在此烧纸祭奠先祖,时将军,奴婢也知道宫中禁祭祀之事,只是奴婢也没法子,只求时将军大恩大德,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她低声求饶,声音里带着颤抖,像是怕极了的模样。
当然了,那是装的……
至于甩锅给惠嫔嘛,她做得毫无心理压力。
谁让惠嫔跟在颖妃身后陷害自己的?
她活该……
时珩一个大男人,都听她如此说了,怎能去为难一个小姑娘?
便道:“好,我不为难你,你出来吧。”
出去?
出去让他撞见自己的脸,往后再被认出来?
沈知言脑子飞运转。
“时将军,我只怕……出不去了?”
“为何?”
“我的鞋袜湿了……”她的声音委屈巴巴,像是带了哭腔:“我这样见不得人的,你可不可以……转过身去,等我走了,你再转过来?”
一个婢女,胆子倒挺大,也敢指使起将军做事了。
时珩却也乖乖照做,背转过身。
“如此可好?”
沈知言悄悄从那榕树后探出了半边脑袋,果真见时珩背对自己,便不敢停留,忙提了裙摆,转身朝着山下奔去。
时珩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是那小丫头走了。
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竟回过头去,只见了一个清丽的背影。
她着松散的月白长裙,墨用丝带绑着,奔跑之间,衣袂翻飞,长风吹过,鼓起她的裙角、带、长……
于这山野之间,月光柔柔落在她的身上,她便好似那轻云蔽月的仙子,随时便要乘风而去。
一个丫鬟,竟有如此身姿……
虽见不到脸,恰是这样的背影才给人无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