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翼宁听他骂声,才从车帘里小心翼翼伸出个头:“之容,你可别怪我,要不是我们兄弟过命的交情,我可再不敢到这儿来。”
李屹知道他这老友虽然胡闹风流,却不至于戏弄他,刚要撕下纸符的手暂停下来,望着林翼宁,等他说下去。
林翼宁咽了口口水,脸更缩到帘后,才用极低的声音道:“你、你那个心肝宝贝怕是个妖物。”
李屹一听,心里一突,眼里不知怎地便现出那日幻觉,尖尖的耳朵,湛碧的眼眸……不过他仍是一脸平静,不置可否。
林翼宁似是有些惶急:“之容你可别鬼迷心窍,我带小言回去,便……”他顿了下,隐去未讲,只道,“多亏幕僚里有位施先生瞧出门道,这才解了我身上的禁制。”
“究竟出了什么事?”
“唉,你还不信,那妖精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我回去后,碰过的姬妾、侍童全都头痛欲裂,我身上也长了这劳什子的红疹!你那日不也如此,你瞧瞧罢!”林翼宁从车帘里伸出胳膊,袖子已经卷起,果然有残留的大片红疹,与当日李屹长的极为相似。
李屹紧咬住牙,问:“那小言呢?”
“小言不是妖精,你放心,我自会对他有个交代。之容,我把施先生给你留下,你好自珍重!万万小心!”说完这话,立刻下了车帘,命令车夫速速将车驶走,半刻不敢停留。
望着远去的马车,李屹久久不语,一旁的中年男子也不多话,兀自等着他反应。
妖物?男人闭目,半晌,吁出口气来,轻轻将衣襟上的纸符撕下,交给那位施先生,转身就要进庄。
“李老爷!”中年男子忍不住唤道。
李屹停下脚步,却未回头。
“李老爷可否让在下见一见那位小少爷……”
男人霍地回过头,瞥他一眼,眼神凌厉之极,声音却淡:“李某不信鬼神,先生自去吧。”
“李老爷,在下自幼习得异术,您这庄子里定有妖物,但不一定是那位小少爷,这鬼神之说您可不信……”男子深深一揖,“只求老爷让在下留宿一晚。”
李屹冷冷地牵了下嘴角:“让你在我这庄里画些鬼画符,还是做道场?”
“不敢。在下忠人所托。”那施先生双眉紧蹙,一直板着的脸也有些抽搐。
这时一直乖巧地候在侧门里的李富迎了出来,叫了声:“老爷。”意思是要不要他来处理这个难缠的家伙。
李屹微微颔首,施施然踏入庄内。身后,自有李富与那江湖骗子周旋。
可还没进庄门多远,便听得李富“哎唷”一声,他回头瞧去,他那忠心的管家竟躺倒在地,而中年男子直奔向侧门。
李屹大怒,刚想召唤家仆将他逐出去,没曾想那中年男子一只脚刚要踏进门,身形便是一晃,本就阴沉的面目更有些扭曲,像是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
李屹没言声,静立着瞧他做戏。
男子后退了十数步,才站住身形,双手摆出奇怪的姿势,喃喃念叨,然后双目圆睁,一步一步向侧门行去,每步踩下去,脚下都留下一分深的脚印,这回便是李富也瞧得忘记爬起来,呆呆看着他的举动。
而男子这么艰难地迈到门口,也是刚踏入一只脚,便如遭雷噬,身体剧烈抖颤起来,面如土色,直直地往后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