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大嫂也只是来探看,并不能一直留在贝勒府,所以没多久就走了。
胤禛便在她走后不久提着叠桂花糕走了进来。
“四郎今日怎的这么晚。”
年世兰见了他,顷刻间露出一抹笑,淡淡的,不明显,却真实存在。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下意识的笑容。
胤禛将自己的那些压抑绝望强行压制,扯出个难看的笑容。
“今日皇阿玛多留了一会儿。”
年世兰见他面上神情不对,“是被训斥了吗?”
胤禛:……
胤禛上前抱住她,将她搂进怀里,声线藏着掩不住的痛苦。
“是……被训斥了。”
年世兰并不意外,想了想,预备安慰一番。
“兰儿,我已决意,要争那个位置。”
他忽然这样说,将年世兰准备的话都扰乱了。
她们年家是不涉及这些事的,她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做一辈子的纯臣。
这会儿胤禛忽然说也想去争夺皇位,还是以这样心碎的口吻,明明该毫不犹豫拒绝的年世兰忽然就不知何怎么开口了。
胤禛环抱着她,力道有些紧,下巴搁在她上,满眼都是化不开的深沉暗色。
“今日你与大嫂的话,爷都听到了。”
“!”年世兰陡然一惊,想挣脱开这个亲密的拥抱,却被胤禛强压着继续摁在胸膛上。
“我知道,年家无意这些事,可是兰儿,你想和离,若是我咬死了不松口,即便年羹尧再如何得用,也是无用。”
“爷终究皇阿玛的儿子。”
年世兰听明白了。
他在要挟她。
原来,还是利用啊,亏得她先前多番动摇。
谈及利益,年世兰的眸色忽而冷下来,声音也携了几分寒霜。
“你想如何?即便你拿这个说事,我年家也仍然只是皇上的臣子,不忠于第二人。”
胤禛痛苦地闭了闭眼,额角青筋凸起,片刻后睁开,眼里全然是深情和决绝,并无一丝算计谋求。
“不用年家明显站队,只要年家偏向我,在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也就够了。”
年世兰将这当成了交换,接口道:“那么事成之后,四爷需给妾身一纸和离书。”
“自当如此。”
胤禛红着眼点头,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世兰上,她忽而觉得,那不是他的呼吸,而是一下一下颤动的心跳。
她的心,也跟着一起跃动。
但转眼间她就想起了如今是个什么局面,言利者谈什么感情?
所有的感情,不过是为了大家面上没那么难看的糖衣罢了。
利益交换,彼此的条件和需求都一一列出,然后心知肚明地继续着“相敬如宾”的大戏。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年世兰将那些多余的思绪收起,恢复了往常的冷淡模样。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夫妻俩这些日子以来的温情都破碎开,露出冰冷的内里。
胤禛却还是没走,赖在世兰房里,一如既往的忙前忙后。
年世兰都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了。
如今条件都分明了,难道还要维持过去的虚情假意吗?
她的疑惑不加掩藏,胤禛也不解释,只是在她越冷然的目光下幽幽道:
“无论我们之间有何种约定,至少现在,你还是爷的福晋。你怀着爷的孩子,孕中辛苦,爷照顾你,是应该的。”
年世兰听闻这话,捏紧了帕子,心中闪过一丝酸涩。
低着头泡茶的男人神情寡淡,然而目光幽深暗沉至极,像是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兽,可怖而压抑。
在年家大嫂还没离开的时候,门外的胤禛将一切都想的分明。
他才不管什么愿意不愿意,他就是要留下她。
哪怕不择手段,用尽心机。
现在的他还没有足够的权势,如果世兰生下孩子就要离开,他别无办法。
说着皇阿玛不会不顾及他,但胤禛自己心里是没有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