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包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赏金猎人们的目光,由紧张转变为兴奋—他们看见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
“这点子…可行。”亚卓终于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中终于带有半抹肯定。
其他赏金猎人们也纷纷表示赞同,扎坦提起铁锤,一锤敲扁脚边的酒罐。
清脆的碎裂声在包间内回荡,预言起不久后要爆降临的血雨腥风。
亚卓他们,便是辛德口中除去独眼及打火匣外的三名赏金猎人。
辛德没有通过她的记忆感应,对汤姆做出任何事。她只是让他看着胆敢图谋不轨的人有何下场。
不是出于莫名其妙的仁慈。
而是酒馆上方,汤姆与妻子的床榻上还睡着位高烧在身的女孩。
汤姆若是坚持此前四十年的活法,因胆怯而老实本分地切肉酿酒…
那他再干两天,就能为女儿凑够买药草和曲奇的钱,他的孩子会在下个礼拜的太阳升起前饮药康复。
辛德不只是在给汤姆一个机会,也是在给那孩子一个机会。
她们真的该走了。
辛德为汤姆记忆留下的唯一指令,便是在女孩成年前充当起一位负责任的父亲。
慈爱而忠诚。
不再有“去要小汤姆”那种寻花问柳的想法。这个做法是否妥当?
辛德认为,至少这不会让女孩的童年变得每况愈下,不会让她走上辛德自己的道路。
她祝愿那素未谋面的女孩能得到幸福。
……
……
白色回忆录,名为罪恶的末页,它不会被尘封。
窗外的风声与室内的烛火摇曳交织,产出名为混乱的狂躁气息。
索伦,一位权势滔天的—至少十年前的现在,他比如今风光许多—此刻坐在他那张象征权力的橡木书桌后,眼神中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衰老与疲惫。
困扰皮肤的不只是皱纹与斑痕,困扰灵魂的也不仅仅是岁月。
他知道手下的仆从也好,打手乃至最低贱的马夫也罢,他们都盼着自己死去,朝自己嘴里塞上硬币下葬,瓜分遗产后各奔东西。
时代在变化,十年前死在火场的男人没能告的真相,还是会被警司与宪兵亲手揭穿—把自己从中摘出,让他倾家荡产。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雕刻精美的烟壶,正欲取出其中的烟草,享受片刻的安宁。
然而,宁静对背负罪孽的人而言,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彼岸。
还有机会,“下等人”索伦知道自己还有机会。
是的,那条主矿道,是他和六面骰的交易场。他六面骰死了也好,人们只把沉井小镇当成流氓赌徒混杂的格斗赌场更好。
这样一来,沉井小镇的失踪与绑架风波散去,“下等人”藏在沉井小镇下方的金矿才不会被更多人侵扰。
如何找到劳工?这很简单。
给他们一碗加肉的土豆泥,为他们展示一块金石参半的矿场战利品,向他们承诺只要有人能挖到更大的一块,便可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帮蠢货,“下等人”怎会真的亮出看家宝贝给他们?
那只是块纯度高了点黄铁,但凡他们愿意把这事儿告诉图书馆或酒吧里读过书的狐朋狗友,都不至于坐上马车,被他拉到这地方来。
劳工就位后,第二步要准备的自然是打手。
不要太多,但要足够凶狠,不会出于同情心拒绝向搬运工们挥出铁鞭。
原本这工作他聘请了“驼子”来做。
“驼子”以前是个…是重犯监狱狱警,还是精神病院看护员来着?
索伦没多少印象了。
据说“驼子”是因为他在上个工作场地中,用铜扣皮带打穿了某人的脑袋,才被勒令停职,必须抛下公家饭碗来低眉求食。
“下等人”收留了他,可今天早上,“驼子”失去十指和左眼的消息便传入索伦的耳朵—有人前来应聘打手,滋事挑衅的索伦,被其中一位赏金猎人切下左腕。
还用问吗?“驼子”该滚蛋了,少了只手的他,少去半边视野的他,留一个搬矿石都费劲的饭桶在这里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