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温声道,“那人先前伤了嗓子,恐怕无法回话,还请姑娘见谅。”
明窈恍然,三言两语将来意道明。
她不过是为着那曲《落花尽》来的。
柳娘子曾对这曲子念念不忘,如若真能拿到原曲,柳娘子定会心花怒放。
言语间,木门忽然被推开一条门缝,一张纸从屋内塞出。
那手字一如既往的潦草难看,明窈细细盯着看了半晌,倏尔眼睛亮起。
果真是前朝留下的《落花尽》。
院中天寒地冻,冷风硕骨。
明窈如先前那样,隔着厚重的帐幔同帐中人说话。
古琴立在榉木架子上,清透的琴弦犹如蚕丝,曲子捧在手心,明窈爱不释手:“我母亲若是看见,定然会高兴的。”
帐中缓缓伸出一纸——你是为你母亲求的?
明窈点点头,末了才想去那人看不见自己,她唇角扬起:“自然是为我母亲求的,不然还能为谁?”
帐中人似有所料。
明窈话音刚落,帐中立刻递出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两个大字。
那字龙飞凤舞,像是怀揣着浓烈怒意所作。
明窈捏在手上认了半日,还是认不出纸上写的是何字。
一双柳叶眉轻轻皱起,明窈望一眼帐幔,又望一眼白纸。
她下意识咬着红唇,面露苦恼。
身后的侍女瞧见,好奇上前看了一眼,迎上明窈狐疑的目光,侍女眨巴眨巴眼睛,而后诚实摇了摇脑袋。
她也看不懂。
她莞尔,唇角露出浅浅一笑,如实相告:“想来是奴婢才疏学浅,认不得这字。”
帐中再次落下窸窸窣窣的动静。
墨迹未干,纸上两个字简单明了。
侍女歪着脑袋,喃喃自语:“这两字是……故人?”
她疑惑望向明窈,只觉莫名其妙。
明窈怔了一怔,随即展颜,“噗嗤”笑
了两声。
孟少昶的琴音她向来不敢恭维,说是鬼哭狼嚎都是抬举。
正说着,明窈唇角的笑意渐淡。
即便那琴声如鬼音绕梁,不忍直视,她日后也听不到了。
明窈垂敛眸,指尖在纸上轻轻摩挲,忽然没了继续闲话的心思。
她仰头:“这曲子可否借我回去誊抄,明日再送还?”
许是不想为外人透露,明窈手上拿的曲子并不完整,依然还是残曲。
残缺不全。
此乃名曲,纵使明窈有天赋,也不可能过耳不忘。
帐中迟迟没有声音传出,似乎也没有笔墨落下的声音。
明窈晃神片刻,忽的了然:“你这曲子可是不外传?是我疏忽了,竟忘了这样的名曲向来只传子女,不传他人。”
帐中终于有纸张递出——
确实不能外传。
明窈脸上的雀跃消失殆尽,眼中难掩失望落寞:“那今日多有叨扰了。”
一语未落,却见挽起的帐幔透出一角,侍女眼疾手快,替明窈接过纸张。
她眉开眼笑:“姑娘,你日后倒是可以日日来金明寺了。”
曲子虽然不能外传,可若是明窈自己听着琴声写下曲子,也不能算外传。
曲线救国不外乎如此。
明窈眼睛弯弯:“如若让你家中族人知晓,我怕真成了罪人了。”
沈烬的兄弟姊妹死的死,残的残。
唯一还算健全活在这世上的,也就剩他一人。
沈烬不以为意,在纸上挥墨写下两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