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儿三人见了邪神医,眼都直了。
虽然有几道伤痕,但那出尘的容颜姿态却仍是让生人惊艳。隔了半晌,才窃窃私语道,“眉儿,这人比你长的还好看。”
眉儿身为女孩,自然听不得这赞美他人贬低自己的话,但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却也说不出反驳之言,冷冷直哼。
那两个呆人却还又加了句,“不过他再好看,我们也只喜欢你一个。”
只听“啪”“啪”两声,终于一人脸上挨了一个巴掌,眉儿怒气冲冲,“不要拿我跟男人比!!”
邪神医号完脉,脸上还是一贯的无甚表情,看不出悲喜。
“前辈?”
邪神医看了慕容天一眼,“我门中有个规矩,需患者自愿求生,方可医治。”
慕容天大惑,“什么?”
邪神医道:“人若是自己要死,没了活下去的欲望,那药下下去,就是有十分效力也变了只剩三分。一来是费了药,二来也是浪费了我们医者的精力,所以我祖师父便立了这条律,门下弟子不得违反。这门规十分的有道理。”
四人面面相觑,慕容天道:“可……,他这般昏迷不醒,怎么问呢?”
邪神医充耳不闻,继续道:“他体内有两股毒,一种是宫中的‘酒散’,另一种则是我师弟的独门之宝,‘九死轮回丹’,……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得罪了他……”
慕容天苦笑,“我们本来和他素不相识……”
邪神医摆手,“不用说了,他的事情我不想听。本来这两种毒每一种都该让这王爷到这里之前便咽气。可巧的是,他吃了两种,更巧的是,这两种毒中大部分的药还相生相克,反各自牵制住彼此的毒性,以至他能够拖到今日。”
慕容天不禁双手微微发凉,当日如果李绪给李宣喂的是另一种药,又或者他不用药用其他手段,那么即使自己找到李宣,却也已经是具尸体了。
“那他是有救了?”
邪神医看了他一眼,“他是有救,不过还要看他愿不愿意被救。”
慕容天怔住,心中隐隐不安,眼角往床上飘了一下。
那人静静的躺着,光线从窗子照到他身旁,尘埃在他周围舞动,似乎它们才是活物,床上躺着的这个却不是。
慕容天转头,“你们先出去。”
眉儿道:“师傅……”女人本来好奇心最盛,怎么肯听了一半就罢休。那两人见慕容天脸色不善,一人一手将女孩子拖了出去。
慕容天听那门合上,对着邪神医道:“前辈,你直说无妨。”
“他此刻虽然看似昏迷,其实我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楚无比,但他不能动弹,这便如老人中风了一般。要救不是不行,可那两种毒在他体内纠集太久,毒气早入了五脏六俯和全身脉络中,就是救活了,也是个废人了。”
慕容天如噬雷击,不禁退了两步,“你是说,你是说就算救了他,他这一生也只能这么躺着了?”
“那倒也不一定。调理得好的话,也能行走自理,但四肢无力,就是重点的东西也搬不起,恐怕一生都得有人照顾。象从前那般习武骑射之类,是不可能了。而且他此番经脉大大受损,活着也是体弱多病,一生都会是个药罐子,将来恐怕寿命难长。另外,救的时候也不会舒服,要遭罪的。”邪神医一生见多了病老生死,说起来平平淡淡,微波不兴,慕容天却听得大惊失色,满心茫然。
内屋无门,仅挂着一块长布,邪神医转身掀帘。
“你却问问他,还要不要救。”说完,进去了。
慕容天呆立原地,怔了半晌。慢慢退后,突然脚被什么挡住了,再退不了。低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床边,身后就是紧合着眼的那个人。
慕容天这才清醒过来,吞了口唾沫,侧身坐到床沿边。
不觉握了李宣的一只手,盯着他,轻声道,“你若愿意,便不要动,若不愿意,就抬抬眼……”
李宣的手,已经瘦得只剩了骨头,无力的只能往下垂,慕容天轻轻牵着他,慢慢纠起了眉头,眼中不觉湿了,张张嘴,却哪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只得闭了口,死死盯着他。
隔了半晌,一直不见李宣有动静,慕容天微微有些欣喜,低声道,“你……”
却突然见李宣极轻极缓的抬了抬眼皮,若不是他一直盯着他的脸,几乎就要看不见这个动作。慕容天呼吸一窒,不禁手中猛然一紧,“你……”
“怎么样,他治还是不治?”
慕容天一惊,抬头,却是邪神医掀帘走了出来。
“他……,他当然愿意治。人活着比什么都好。”后半句却是说给李宣听的。
“哦。”邪神医看了他一眼。
慕容天低头,感到李宣的手在掌中轻轻挣了一挣,他合拢五指,轻轻握紧了那只手。
这举动,你曾经求而不得,此刻便换了我来做吧。
“你把他扶起来,脱去上衣,盘膝坐正。”邪神医道。
慕容天依言将李宣的衣除去,但那个身体一直无力的重重靠在他手臂上,如何坐正。最终他只能自己也上了床,双手撑住李宣的两个肩头,才完成那个极其简单的打坐姿势。
邪神医一直静静看着他俩,若有所思。
“前辈?”
慕容天转头时,正看到他仍在出神,忍不住出声。
邪神医看了他一眼,打开桌上的布包,手一晃,指间已是一排亮晃晃的银针,“你扶好了别动。”
数道白光一闪而过,慕容天只觉手中身躯随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