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雪堇不知什么时候和容家商量好,竟然背着他要置桓曼荼于死地。他的祖母甚至骗了一张他的空白传讯符,以他的名义给桓曼荼回信,约她到一线天。容玠得知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却看到桓曼荼从山崖上跃起,毫无留恋跳下悬崖。
容玠紧接着跳了下去,背后桓雪堇、容家侍卫疯了一般喊他,他都置之不理。幸好他的落点离桓曼荼不远,他及时找到了她。山谷里有座废弃的木屋,容玠大致收拾了一下,就带着桓曼荼安顿下来。
然而他还是来迟
一步,桓曼荼中了毒,手也摔断了。他用尽所有努力,但还是无力回天。她的右手,以后大概率不能握剑了。
桓曼荼昏迷期间,容玠看着她满身伤痕,根本不敢面对她。他是剑修,最明白右手意味着什么,现在,她那只能使出凌虚剑法的手却被毁了。容玠无比痛苦地想,如果他不姓容,她不姓桓,事情是不是根本不会发生成这样。
桓曼荼醒来时,容玠一时胆怯,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便伪装成一个哑巴。这本是权宜之计,后来,却成了困死他的牢笼。
容玠看着她寻死觅活,甚至用洗澡水溺死自己,心痛的无法呼吸。后来她大睁着双眼,心如死灰地陈述那些年她对他的爱意。
容玠浑身发颤,他几度想告诉她真相,嗓子却像堵了团棉花,怎么都说不出口。后来,她疲惫地闭着眼睛,说以后不想再喜欢他了。
容玠如堕寒窟,他多么想说再给他一次机会,可是看着桓曼荼平静的睡颜,他不敢,也不忍。
她不知道真相,就可以永远快乐。他从没见过她露出这么轻松的笑容,一旦得知神医是他,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她可能宁愿死在崖下也不愿意被他欺骗,说不定她又会寻死觅活。他们的姓氏,上一辈的恩怨,就是天然的枷锁。既然如此,就让她活在幻想中吧。
清醒地痛苦,不如虚妄地快乐。为此,他宁愿背负着另一个男人的身份
,将她拱手让人。
他和师父学过医术,但造诣远不如师父,师父说过,修士的血就是最好的药引。今年他打通了三星,血液内灵力强大,按道理可以净化毒素。他用自己的血不断尝试,终于配出治疗桓曼荼眼睛的药。
他给桓曼荼炖汤时,因为失血过多,眼前晃了一下,不慎撞倒旁边的东西。桓曼荼听到声音,慌忙摸进来,无意摸到了他的佩剑。
容玠立刻将桓曼荼带走,不动声色收起佩剑。师父曾经给他的剑下了封印,现在他突破三星,封印解除,剑鞘露出本来银光流溢的模样。之前和桓曼荼见面时,容玠还没有突破,剑和如今不同,他不必担心桓曼荼因此识破他的身份。
容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意外,谁想,出去后,桓曼荼却对他说,我们成婚吧。
牧云归别过脸,不忍再看。门槛外,桓曼荼割发断义,说我和容玠再无关系。
牧云归低声问:“为什么呢?”
江少辞对此也无可奈何,摊手道:“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情。他们两人家族对立,有太多因素牵扯在感情中,也说不清谁对谁错。”
“仅是因为那些人扯着家族的名义满足自己私欲,连两个人相爱,都是这么难的事情吗?”
江少辞默了片刻,说:“不会。”
事情发展到此,中途并非没有挽救机会,但两人都因为各种缘
故错过了。如果是他,必不会如此。
江少辞想完,自己都觉得莫名。这是容玠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桓曼荼有一味药不够了,容玠出去找灵药,但在他回去时,撞到了容家人。
这次祖母也来了,她一大把年纪,拄着拐杖站在风中,声泪俱下地指责他:“容玠,家族含辛茹苦把你供大,你就是这样回报家族的?老身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求你觅一门良缘,安安生生过日子,竟连这也是奢望吗?”
容玠沉默,说:“祖母,孙儿自知对不起家族。但我亏欠曼荼良多,待我安顿好她,自会回家族负荆请罪。”
容老夫人气得直敲拐杖:“负荆请罪?好啊,如今你为了一个女人,埋怨老身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还在怨恨老身用了你的传讯符?”
容玠默然,答案不言自喻。容老夫人气得晕了过去,容玠作为孙儿却把祖母气晕了,这个罪过无可推卸。他送老夫人回家,到家后他本想立刻出发,但丫鬟一会说老夫人病情恶化了,一会说让他吃了筵席再走,容玠敛眉,猛然意识到不对。
他握起剑就往外走,容家人一看,纷纷拦住他,连老夫人也不装病了,站在门口,厉声对他说:“容玠,你今日要是敢走出这道门,就别说是我的孙儿。”
容玠背影停顿,回身,对老夫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离开。容老夫人流着泪倒在丫鬟堆里,
仰天悲叹道:“作孽啊。”
容玠飞快赶往一线天,一路上手不断在抖。他从未信过上天,但这一刻他却祈求上苍保佑,保佑他来得及。
容玠赶到时,看到差点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桓曼荼双眼留着血,不管不顾使着杀招,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体。他想过等桓曼荼眼睛痊愈后怎么办,无论是提前告诉她真相也好,还是让她自己看清他的长相也罢,但不论怎么样,不该是这种情况。
他将她送入河流中,他知道这条河不深,不远处就是浅滩,她不会遇险。他得让她暂时离开,他不能让她以这种方式得知自己的身份。
桓雪堇站在黄昏落日前,失望地质问他:“表兄,你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弃前程与家族于不顾吗?”
容玠静了片刻,问:“二妹妹,看在我还愿意叫你一声妹妹的份上,你如实告诉我,凌虚剑法是怎么回事?”
桓雪堇眼神躲闪,明显慌了。容玠冷冷地看着她,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消瘦病弱的二妹妹已经长大了,她变得心机深沉,不择手段,也变得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美貌的优势。
桓雪堇不肯认,还是笑着说:“表兄,你在说什么?”
容玠漠然道:“一定要我把话说的这么绝吗?伺候桓曼荼那个侍女,是你的人吧。”
桓雪堇眼珠飞快瞟动,子规是从小伺候桓曼荼长大的人,桓曼荼无比信任她。谁能想到,子规其实是大夫
人的眼线,后来投靠了容晚晴,如今,自然而然为桓雪堇所用。
容玠见她还不肯认,又加了一剂猛药:“我在她的眼睛里发现了牵引术。桓曼荼练剑时并不会避讳子规,你通过子规的眼睛,得到了凌虚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