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颗心几乎快从嗓子里跳出来,手指在袖子用力攥着,快将厚重的喜服揪破。
面前传来短促的动静,男人取了一边放着的称杆。
他修长的指节轻轻摩挲着细长的红色称杆,那称杆晃了又晃,将不算充足的光线也搅乱。
云朵小心翼翼地喘着气,猜想他是不是也有些紧张。
下一瞬,却听得咣铛一声,那崭新的木棍骨碌地摔在脚边的木榻上,一路滚落跌进氍毹里。
云朵吓得抖了抖。
还来不及惊慌,就看见男人宽袖一拂,竟是转身离开。
夜风从被打开的门缝泄进来,将桌上喜烛吹熄大半,云朵一身艳红喜服也暗了下来。
她浑身颤抖,盯着脚下断成半截的称杆,模糊了视线。
云朵趴在桌上睡了一夜,直到有人拍肩才转醒。
眼前的女子是没见过的生面孔,见她朦胧睁开睡眼才偷偷笑着看向旁边的妇人,轻声唤:“桂嬷嬷,人醒了。”
那桂嬷嬷也没见过,不过甫一开口,云朵就听出来是昨晚接她下轿的。
回忆瞬间归拢,云朵才想起来身在何处。
桂嬷嬷走上前来,搀着她起身,瞧她一身喜服穿得好好的,脸上的妆早已哭花,又偏头瞥向里间床铺软榻俱是原封不动的,笑意散了几分,说:“姨娘怎睡在这处,着凉了可不好。”
“我”云朵有些局促地低下头,眼睛仍有些睁不开。
“不打紧。”桂嬷嬷将她交给莲香,“既然醒了就洗漱罢,过会子我带你去给王后请安。”
一听王后,云朵心底一紧,动作更拘谨几分。
莲香把她搀到梳妆台边坐着,去打了热水,拿帕子给她洗漱。
云朵自幼便是一个人做这些,在云府住那一个多月虽指派了丫鬟也都被她推掉,如今坐在明亮的镜前,看着镜中陌生的一切,不禁有些发呆。
云府虽说家道中落,好歹破船犹有三千钉,家境也算得上殷实。可这屋内凡器物摆具者,皆是些她没见过的稀罕物,就连桂嬷嬷手上戴的镯子,也都是嵌着宝石的。她忍不住瞧了瞧自个手腕上的黄金镯子,想起娘亲的话,这样的人该如何打点。
莲香是个手脚利索的,很快就给她梳洗毕了,又新盘了发,云朵只觉头顶有些沉,却也没说什么,朝她揖了揖。
“姨娘这可使不得!”莲香拦住她,又笑起来,“今后您就是我的主子,我是您的丫鬟,哪有主子向丫鬟行礼的。”
云朵脸红起来,甚是好看,莲香不由得也看呆了。
桂嬷嬷也取笑道:“姨娘有礼过会子见了王后再拜也不迟。”
说罢,就领着主仆二人朝外走。
天有些阴,吹着微风,扑在身上还有些凉,莲香小跑着回去取了件长毛披肩来搭在她身上。
云朵用指尖轻轻抚摸,是毛绒绒的触感。不知是用了什么技艺,才能让皮毛这般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