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好!”
“好!”
曹蕤射出了一支箭,正巧打中了靶心,众人都在为他叫好。
轮到曹礼了,曹礼拿起一张弓,搭上箭用力射出,羽箭还未到靶上便在半途栽了下去,引得众人一阵哄笑。曹礼顿时红了脸,沮丧地站在一边。
曹丕向来对曹礼有所偏爱,甚至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见他不高兴了,曹丕走下台阶去,教给曹礼该如何射箭。
“阿翁教你,你别苦着个脸了。”曹丕说道。
曹礼转而破涕为笑:“好,谢谢阿翁。”
曹丕一手拿弓一手拿箭,就像当年教玳瑁射箭一样,他对曹礼说道:“肩膀要下沉……胳膊不要沉,太低了就瞄不准了……看着哈,看看阿翁是怎么做的……”
曹丕说着便使劲拉开弓,可是此时他感觉自己的头里好像有几万根针,心忽然在迅速的跳动,就是连眼睛都看不见前面的靶子了。也许是连日来的忙碌,也许是旧伤还没有完全好,喝酒太多……或者是睡觉不安稳……
曹丕渴望躺在玳瑁的怀里,玳瑁还在主位上坐着,她还在微笑着看着场中的一切,她救不了他。他便精神萎顿了,躺倒在了地上。
“阿翁,你怎么了?”曹礼不解地问他。
曹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力气也没有,再也不能从地上起身。
玳瑁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是天塌地陷了,不论往哪里走都走不出整个困局。她竟然不知道曹丕的病竟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她还是不相信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会那么绝望,曹丕才三十九岁啊,她坚决不承认曹丕现在是四十,因为曹丕分明是连三十九岁的生辰还没有过啊!只是今天在倒在地上之前,他还在和她玩着弹棋,他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一个会早死的样子!发生的这么偶然,为什么曹丕突然病重地都不能站立了呢?
她太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要给冷水的神情呢?
“子桓,子桓怎么样了?”卞夫人走进了嘉福殿中,她生有四个儿子,曹熊是第一个死了,后来曹彰也死了。而现在曹丕病重……
“阿母……”曹丕正躺在床榻上,让太医令诊脉。
“子桓……”卞夫人只是叫着他的名字,半句话也说不出。
宫人退下,曹丕躺在床榻上,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问太医令:“夏天怎么会这么冷?我会死吗?”
太医令连忙跪在地上:“……陛下,这……”
曹丕说道:“说实话!”
“陛下……陛下伤口未痊愈,原来又有旧伤,如今引发肿疡,又怒火冲犯,肿疡攻进三焦……无……无回天之术了。”说罢,太医令趴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太后!”卞夫人在太医令说完话之后支持不住悲痛,一时之间晕倒了,宫人连忙前去搀扶她。她伤心欲死,她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纵然再怎么厌恶曹丕,她也不想失去他。
“你们扶阿母回宫。”曹丕看向太医令,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下去吧!”
药已经被宫人煎好,玳瑁扶他坐起来和汤药,曹丕忽然慌乱哭泣了起来,他起初虽表现的淡然,但事到临头还是恐惧的,他说道:“我不想死啊!”
玳瑁见他如此,泪眼楚楚地望着他。
曹丕闭上眼睛,说道:“还有好多没有完成的事情……真是不甘心……”
玳瑁柔声哄着他:“夫君,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你曾让在选择世子的问题上犹豫不决的阿翁选择了你,你雷厉风行地处理好了魏讽案,你做了阿翁没有做的那一步,你改革官制,设置太学,劝导魏人读书,还派人去巡游各地救济民间的穷苦人,你还写了《典论》……多亏与此,魏国是这三国之中最为强大的,你所做的事必定会流传千古的。”
曹丕听了玳瑁说的一番话,顿时感到心中有所慰藉:“我所做的事情不至于辱没了阿翁的英灵便好。”
天色暗了一点。
玳瑁点燃蜡烛守着曹丕,烛光下她伸手去摸他的脸,心中对他无限怜惜。
曹丕的脸像岩石一样冷,玳瑁为曹丕添上一床又一床被子,希望这样可以给他增加一点温暖。她抚摸着曹丕的脸颊说道:“天黑了,你乖乖的睡觉。”
曹丕果然如孩童一样闭上了眼睛,口中还喃喃地说道:“我睡觉你不能走开,你答应我,我才睡觉。”
玳瑁握着曹丕的手,说道:“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过了一会儿,曹丕问道:“夫人,我也曾问过你,我的八个儿子中,有谁能完成我和阿翁未竟的事业,你会选叡儿是吗?”
玳瑁点点头。
曹丕说道:“叡儿说来确实有才干,他从小随我多番外出征讨,自我登基之后出去征伐,也都是留他镇守洛阳,他把洛阳治理地井井有条……可是,他的母亲是为我所杀,等我死后,他会如何待你呢?”
“夫君!”玳瑁摸摸曹丕的额头,“你当年就是以长子嫡子的身份继承阿翁的基业的,现在叡儿也是你的长子,遵从长幼秩序也会避免许多不必要的争端的。”
曹丕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半夜里,曹丕在暗暗地流泪。
玳瑁只能抱着他,轻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