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他竟然忘了,二师兄还在等着自己,他一直没回去,二师兄当然是会着急的。于是忙忙把衣服穿上,他深呼吸一口气,手放在门上,久久迟疑着。过了好半天,他终是下定决心,咬紧牙关,一推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
冷血在原地立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头转回了身,也不看路,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大床前,往床上一躺,只呆呆望着帐顶。
冷血以往行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往,很少有什么事藏在肚子里,就算有些心事,他只要跟铁手说了,也就都好了。
在三个师兄里,冷血有事还是最喜欢跟铁手说,铁手最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倾听。偶尔拍拍冷血的肩膀,末了还一定会帮冷血出个主意。
总之,天大的事,只要铁手说上几句,就似云淡风轻消弭无迹。
冷血这一晚都没有睡好。
又过了两三个时辰,月落日未升,鸟儿比太阳起来得早,冷血比鸟儿起来得早。
他从床上起来了,无鞘剑还随身系在他的腰间,推门入院,周围是树影重重,反手拔剑,白光一闪,一片树叶落了下来。
他在院子练剑,剑在风中挥动,不知是风鸣还是剑鸣。
直练到曙光终于来临之时,铁手又到了东院。
比起冷血的一夜不得安眠,铁手昨夜睡的时辰虽短,但却睡得安慰——因为他本来就准备着今日早起。
早起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了一封信。
信不长,是写给许怀仁的。然而许怀仁还未起,铁手便将它交给了服侍许怀仁的下人,随而回屋收拾好行装,独自来找冷血。
挥剑转身的一眼,冷血看到了铁手,急收剑,束回腰间,站定。
两人相距七八步,就这样互相望着。
只听铁手在这时说了话:“四师弟,刚才你那几招,我以前没有见过。是你新创的?”
冷血听到铁手的声音后才恍然现自己一直傻站着,连忙点了点头,答道:“二师兄……对不起,我刚才太专注了,没看到你什么时候来的。是,那几招是我前阵子胡乱创的,让二师兄你见笑了。”
铁手边走边赞道:“漂亮!幸好我来得早,有眼福。可惜还没看够,什么时候再给我演示演示?”
冷血道:“二师兄你想看,我现在就再给你演一遍。”
铁手笑着摆了摆手,道:“下次吧,等大师兄和三师弟都在的时候,也让他们一起看看。现在我们该走了,我们还得把楚昆和楚仑送去铁血大牢,这事拖得太久可不好。”
冷血注意到铁手身后背着个包袱,他道:“现在就走?不用跟许怀仁他们说一声吗?”
铁手道:“我已经写信向许先生告辞了。”
他的话里始终未提一句冷血昨夜未回的事。
冷血的心结虽解开了,但仍为这事感到抱歉且惴惴不安,犹疑道:“二师兄,昨晚我……”
铁手截道:“流星会所盗取的那些珍宝,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我想还是我们俩多跑几趟给失主们还回去比较好。走吧,我们的事情还有很多。”
既然铁手不提,冷血也不提。
他提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铁手没生气,他也乐得道一声:“好。”
铁手之所以一句也不提,是不想让冷血尴尬。他已经认定了冷血是被许以行喜欢他这件事给吓着了,所以才会如此异常。因此他才一大早起来,在许以行还没醒的时候起来,把一切该办的事办好,行李也收拾好。
——这次就算是他帮着小师弟一起逃吧!
到了县衙,县官也才刚刚醒来。两人跟县官做了一些简单交代,随即到牢房领了楚昆和楚仑出来。
县官亲自给他们备了马车。
铁手和冷血早在昨天已经商量好了,以楚昆和楚仑犯下的各种案子,死罪是难逃,但他们到底做了多少、哪些恶,还需细细审问。这些案子怕都是不小,自然是不能在这里办。
铁手驾着马车,冷血坐在他身边;马车里坐着的则是楚昆和楚仑,放着的则是那些赃物。
楚昆和楚仑穴道被点,枷锁在身,看着就放在自己身边的金银珠宝,唯有苦笑,连告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铁手和冷血也完全像是当二楚不存在一样,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赶路。行到一处郊野,游目骋怀,松柏杨柳榆以及各色叫不出名的树,一片片都是绿,绿得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冷血道:“二师兄,这个地方我们来过。”
铁手道:“是,我们跟万青山来天安镇的路上,他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装作欣赏风景,在这儿停留了一会儿。”
冷血笑道:“可是二师兄,你当时也说过这里的景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