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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晚餐（第2页）

……

“菜上齐了，二位慢用。”服务员说完便帮他们把花庭里的灯打开。这时黎思宇才现在他们的头顶挂着一盏顶着老式铁皮灯罩的大灯泡儿，橙黄色的光瞬间把花庭笼罩住，像一个纱帘把外界的昏暗隔开。除此之外花庭的一角还有一盏蓝莹莹的捕蝇灯，噼里啪啦的不时作响。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泼水节的话题聊了一会儿，林华俊还向黎思宇讲了一些他小时候的趣事，他阿公阿婆的，爸爸妈妈的……有些事林华俊从没向外人讲过。做为艺人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对于公众人物而言，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数倍。他只想像所有人那样通过努力工作一步步的达到自己的目标，不过他的职业不能让他只出现在舞台上、银屏上，他还必需时时刻刻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这就是现代社会的“曝光度”和“流量”，这些已经比舞台、比银屏都重要得多了。

薇姐在起飞前给小柳了一条信息：我已登机，去昆明，告之阿俊。

告庄的夜空已经显现出了明月星辰，不知不觉间林华俊与黎思宇已经聊了两个来小时，小小的花庭不时地传出两个人的笑声。从一开始的拘谨、尴尬，到现在的轻松、欢快。

黎思宇也已经很久没这么和朋友聊过天儿了。她的朋友不多，大学时有几个闺蜜，但毕业后都各奔东西，联系也就少了，偶尔通通电话吐槽一下各自的老板和生活。在工作中的同事很少也很难成为朋友，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在各种压力下“算盘珠儿”被拨拉得噼啪乱响，而每个人其实都是别人“算盘”上的一粒“算盘珠儿”，都希望能参与到那“噼噼啪啪”的乱响中，可又都害怕参与进去，因为那会把人逼疯，总是被人拨拉来拨拉去的有谁能受得了呢！

林华俊以为黎思宇会问及一些他不愿回答与面对的事情，会问他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那件几乎“毁灭”了他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做答、怎么回避、怎么让黎思宇在他心中的形象不会因这一次小聚而毁掉。刚开始坐在餐桌前的那会儿，他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太天真了，为什么不把澜沧江岸边的那个新年之夜与那幅画一样的珍藏起来，为什么要让自己从梦里走出来呢？可是他没想到，他们吃了这么久，聊了这么久，与黎思宇的对话是那么的轻松自在。他几乎放下了所有的戒心，几乎很想跟黎思宇谈及那段不堪的往事，而刻意回避的是黎思宇而不是他。

泼水节的话题如同一个“雪球”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转出了林华俊的童年，也转出了黎思宇的一些回忆。在姥姥家屋顶的大平台上她和表姐一起掏鸡窝，鸡窝里暖乎乎的，窝里的鸡蛋热乎乎的，上面还有些血丝，还粘着些窝里的草棍儿，母鸡被她们轰出鸡笼，围着她俩“咯咯咯”地叫。冬天，院子里的自来水管被冻住了，水池周围是厚厚的冰。还有赶海，她每次赶海回家都累得一头躺到床上，但两条腿却还是像在海里似的被海水冲得一浪一浪的，一波一波的，整个身子象是漂在海面上一荡一荡的……黎思宇回忆了很多很多。有的时候她的眼眶红红的，有的时候还擎着泪。这个时候林华俊就会插嘴进来讲一些他童年的事情。

回忆让人快乐却又让人酸涩。黎思宇还想再聊一会儿，可时间不早了，明天一早她还要开车去另一个市场——蒙自。告庄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的，花庭外的熙熙攘攘不断地传进来。

林华俊的手机接到一条信息：薇姐今晚到昆明。这是小柳来的。林华俊匆匆瞥了一眼，心突然沉了一下。黎思宇捕捉到了这一微小的变化，她收住了回忆，说：“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你先去忙。”

“嗯，没什么事。是以前的一个同事。”

“哦，天也不早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去蒙自，不然——下次，如果，可以的话。”

“你明天就要走，要去自蒙？”林华俊瞪着眼睛看着黎思宇，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被石仔儿击穿了一个小洞。

黎思宇冲着他点了点头，说：“对，我这次计划还有很多地方要去，但突然有了一些变化，所以只能改变一下行程了。”她抬起头眼神穿过花庭看向无边的天际，说：“我最想去玉龙雪山！下次吧，下次我就直接去那里。”

“那你怎么去蒙自？”

“我在昆明租了一辆车，开车去。我水平不高，所以明天要早点出。”

林华俊点了点头，说：“哦，从版纳到蒙自不近呀，路上一定要小心。”他本想把黎思宇的行程打听清楚，可又觉得这样太唐突了。“那，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他想了想又说：“过几天我可能也要回BJ，到时候再约。”说完他便看着黎思宇，想捕捉到一些信息。

“好，我们BJ见。”黎思宇微笑着说，黑黑的眼睛盯着林华俊。

薇姐走出机场，冬季的昆明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热，一阵夜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颤。在去酒店的路上，她拨通了林华俊的电话。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她知道林华俊肯定还没睡。

去年春节后，公司为林华俊安排了一系列的cp营销，想进一步提高和稳固他的“流量”地位及热度，可没想到林华俊却非常的抗拒。他没有给出什么理由，但许薇清楚，林华俊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流量小生，从入行那天起他就表现出了一种与其他新晋艺人不同的气质，在艺术追求上甚至胜于已经出道很久的艺人。并且林华俊并不外向，所以她不认为那种cp营销会适合林华俊。不过，做为一个艺人不配合公司的营销是很致命的。但林华俊就是这样，初出茅庐不懂得人情世故，有了一些小的成绩就认为这个世界将充满光明，殊不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光照不到的地方，那里潮湿阴暗隐藏着很多不能见光的勾当。就这样，林华俊从悬崖上掉了下来，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中，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支持他的人会调转枪口冲向他，“忠实”的粉丝也会出卖他，这个世界还有可以相信的人，可以相信的事吗？他只是一个热衷于追求梦想的人，可现在却被梦想“反噬”了。每天被这些折磨着，他不可能安然入睡。

“阿俊，是我，薇姐。我到昆明了……”还没等许薇薇说完，林华俊就开口了。

“薇姐，新年好，您在昆明等我，我明天过去。”

许薇薇愣了一下，她根本没想到林华俊会这么快的回应他。在飞机上想了一路的话都被噎了回去。

“啊！好啊！那我们明天见。你到了之后给我个位置。”许薇薇长输了一口气，欣赏起车窗外昆明的夜色。

在晨曦中黎思宇出了，她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大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