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原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
更何况这个姓罗的男人,眼下甚至已经将枪口对准了白袖。
枪这种武器,和其他凶残的变异物种都不一样。
他们和那些残暴的猛兽搏斗,起码还能纠缠上好几个来回,但子弹这种能在瞬息之内取人性命的东西,只要对准了地方,想要杀死白袖就在眨眼之间。
谢松原心念一动,已经有幼年大王蛛跳上了刀疤男手下的身体。
他一直不让小蜘蛛们吃人,是因为谢松原向来也自认道德标准高,放纵小蜘蛛们保持和以往一样的嗜杀野性,等同于他自己也没有了原则。
但如果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试图挑战他的底线——
谢松原也不惮于动用小蜘蛛们这样的极具杀伤力的武器,让对方吃点苦头。
感觉到身后痒,蜜獾忍不住抽动了下嘴巴,举起双手:“等等等等,喔……别这样。你这些小蜘蛛的威力,我可是在山洞里见过的。说话归说话,不至于一上来就动粗吧?队长行为,队长买单,我可没说什么啊。”
话是这么说,蜜獾的语气却也算不上多么紧张,甚至有点……玩笑的意思在里面。
仔细看看周围,罗丘的这几个手下虽然都扳直了身体,坐得板正,一派高度集中注意力的紧绷之像,但也并没有像罗丘一样,掏出枪管对着他们。
这是什么情况?谢松原和白袖互看了一眼,短暂交换了一下眼神。
谢松原不动声色道:“你们罗队长都拿枪对着人了,这些话也应该我们先说。究竟是谁先想要动粗?”
蜜獾无奈道:“队长,你还是放下枪吧。我们现在连火锅都没法吃了。”
声音刚落,罗丘就忽然哼了一声,刚才那副恨不得立刻将白袖就地正法的模样倏然隐去,如同变脸。
他猛地按下扳机,看得对面三人都面色一变。然而预想中的场景没有生,枪管中只传出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
罗丘的食指按了下去,枪却没响。
扶在手柄上的大拇指轻轻一拨,□□在他的手中翻滚一圈,贴进了男人的掌心:“放心吧,没有子弹。”
现场静谧了一瞬。
谢松原以别人看不出的幅度,轻轻松了口气,肩膀的弧度微微落了一点下去。
眨眼的功夫后,白袖这才愠怒地开口道:“玩这种把戏,你觉得好玩吗。”
他的姿势依旧保持在戒备的状态,没有因为罗丘突然间的态度转变就放下心来。
说到底,他们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又刚好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合作的陌生人。
对方酒精抱着什么心思,打的什么注意,谢松原他们都不清楚。
罗丘哈哈地笑了两声,好似对白袖的这个反应毫不意外:“放轻松。我也只是想要确认一下,我的猜测是否正确而已。”
“知道了又怎么样。”白袖的语气没有变化,依旧是冷冰冰的,“把我绑起来换豪宅?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值钱。”
“刚才有一瞬间,我确实有点遗憾,居然没在枪里放子弹。”罗丘耸耸肩。
“不过,识时务为俊杰。虽然听起来很诱人,但谁知道末世前的悬赏令还有没有用。而且不得不承认,你们确实有点本领。冒着生命危险抓人,那不值得。不过我还是保持我最初的看法——能进斯芬克斯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和组织失去了联系,或者弃暗投明,忽然找到人生真爱,决定金盆洗手了?”罗丘打了个哈欠,像是没看见那些仍还围绕在他们身后的小蜘蛛一般,拿叶子叠了个长筒,往自己从河中捞出来的巨大贝壳里盛汤。
“其实这都很正常。毕竟末世一来,整个世界都乱了套。没有电,也没有网络,交通瘫痪,在外面的人一旦和大队伍走散,就很有可能再也联系不上了。包括我们几个——也是在休假后归队的途中被其他军团临时调派,才赶过来执行任务的。”
“虽然我讨厌斯芬克斯那帮人,但是你看起来还算正常。”罗丘举起手中的扇贝碗,朝白袖示意了一下,然后喝了口汤,目光游离到谢松原身上,顿住两秒,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毕竟,你家这位这种香饽饽,要是放在黑市里,估计早就被人以高价卖出去,抽干身上的血了。你却把他像个宝贝似的捧着……唔。这汤不错,要是能再辣一些就好了。”
白袖的脸上立刻泛起火辣辣的热度,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
好在他现在还是雪豹的模样,没有任何人能看出他此时的异样。
就连谢松原都现不了。
白袖悄悄用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谢松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些声音,半是转移话题,半是真心想问:“黑市?抽血?”
大猫皱了皱眉头:“这些都是什么?”
“……”罗丘还在喝汤,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蜜獾咂了咂舌,面露惊愕道,“原来你是因为真的不懂——”
两边的谢松原和苏元凯也都投来了不解的探询目光。
蜜獾想了想,道:“也是。末世之后,消息传递的度就慢了。你们这几个城市都在南边,不知道那边的事。”
罗丘一口气喝完半碗汤,又吃了一块菌子,摆手道:“你和他们讲讲。”
蜜獾说:“那就还是从我们此行的任务说起吧。哎——这位……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哥们儿,能不能先让你这些蜘蛛走开?看起来很可怕啊。”
白袖又和谢松原对视了两秒。
大猫终于勉强放下开始的戒备,解除掉刚才的警戒状态,在地上坐了下来,但是不再趴着,一副认真聆听,生怕错过什么的模样。
“……我叫谢松原。”谢松原一顿,悄悄在脑海中布命令,让小蜘蛛们自己去玩儿,道,“洗耳恭听。”
“我叫梁易。”蜜獾笑了两声,也自报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