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朝却猛然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会很讨厌这种功利性极强的做法。”
“是很讨厌,”虞砚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手臂在黑暗中望向温朝,“但是我更讨厌你什么都瞒着我。”
温朝嗒然,双唇紧抿作一线,习惯性地想要说声抱歉,但又想起每次说完都会惹得虞砚更恼火,左右为难片刻,索性不为自己辩解了。
“那你来m国也不全是为了我吧?”虞砚接着问。
“但也不全是为了工作,”温朝下意识辩驳完,迟疑了几秒,没等虞砚追问,干脆将来龙去脉一同和盘托出了,“开新项目的事,在离婚前就已经在准备策划了,温阑……回来那段时间,他越俎代庖暂停了,为了不让他起疑,也就中止了一段时间,不过我自己另外有派人去那边考察。本来是没打算要过去的,后来就是离婚之后,温阑的事也告一段落了,你……提交了交换申请,我这边其实问教务处的老师是可以知道消息的€€€€你如果不愿意,我以后不会再问了,事实上只有交换这件事我有再联系那边,我不想你觉得我在监视你,除此之外就没有再让那边的老师留意过€€€€我也就决定了亲自出去谈新项目的事。”
“我的确没想过还会有新的可能,至少到被你现的那一天之前,我都一直注意让自己不要过邻居的情感尺度,虽然对我来说实在很煎熬,但我想,至少比被你现、死缠烂打把你推得更远要好。”
他一口气说到这,短暂地歇了一口气,下意识地不想把自己渲染得太苦情以此来博得虞砚的心软,于是默不作声地换了和盘托出的内容方向:“也正因为只打算保持不疏不远的邻居关系,所以在m国白天的时间,我基本都在分公司处理工作,或者外出洽谈合作。和你判定的一样,我实在不算个好的追求者,从这样功利性的行为来看,也不算诚心的弥补,所以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
“我不原谅的是你不信任我。”虞砚说。
“我知道,”温朝垂着眼,轻轻笑了下,“现在明白了,我在尽力,只是你应该不需要了,我不清楚现在迟来的坦诚,对你来说算不算负担。”
他深吸一口气,不露痕迹地缓缓叹出:“其实在m国看到你和程修、生出误会之后,我也有过不太好的想法,类似嫉妒,或者不甘,或者像当初逼你签下协议之后、势在必得的心情,但是没多久我又很理解€€€€你所受到的伤害,大多来自于我,比起我来,有人可以让你毫无负担地展现自己、分享心情,正常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很显然,我不属于这个选择。”
“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是有机会。”温朝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了些。
“如果晚上我没有澄清,顺着你的安排默认了,你怎么打算?”虞砚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侧脸轮廓。
“这个结果我很早就预想过了,”温朝平静道,“在m国那段时间,我有去看过你的日常排演,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就没有这样无忧无虑过,我有点羡慕程修,但又很清楚,至少离婚前,你在我身边是不会有这样自在的时刻的。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在台上的模样和心情下去,即便在台下为你献花、为你喝彩鼓舞的人不是我。”
虞砚不再问了,心头酸酸软软地融着回暖的溪流,他一时间也感到难以置信€€€€从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深感威压的温朝,后来叫他心跳不已、清醒又难以自控地陷入深渊的温朝,此刻竟然真的会像他曾经所期望的那样,毫无保留地向他坦明一切,在黑暗中,微微仰着脸同他平视。
他这一次,可以相信温朝吗?
虞砚给不出明确答案,但他的目光所向却已经露出了倾向的端倪。
身旁的呼吸声在沉默中拉得均匀,温朝终于一寸寸地转过头看向他,两道目光似乎在黑暗中相汇,但又似乎只是在触及之前便共同坠入夜色。
黑夜总是会给人袒露心事的勇气,温朝现,自己的心情从未像此刻一样释然又畅快,即便他依旧无法预测虞砚是否会愿意原谅他、给他再一次的机会,但至少,他有在努力冲破旧有的茧,撕开了裂缝,尝试交付自己艰难迟来的信任。
这是一种对温朝而言,很陌生但又很新奇的情绪变化,他的意识在寂静中逐渐陷入沉眠的混沌,一种无比安心、有着至高安全依赖的安定,像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他终于免受一切惊悸和恶魇干扰,直到破晓来临。
天亮了,送早点的工作人员敲响了房门,鲜香的热气顿时蒸暖屋子里每一寸空气。
虞淮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很快清醒,主动去取了早点,进厨房研究了几分钟后放在了蒸烤箱里温着,有条不紊地洗漱换衣服,一出门竟然撞见自己哥哥从隔壁的房间出来,可他分明记得昨晚睡在隔壁的是温朝,但紧接着就看见轮椅上的温朝落后虞砚两步从房间里出来。
虞淮呆愣了两秒钟,叫住了两人:“哥?你怎么在温朝哥哥这?”
第1o5章
“我身体不太方便,所以拜托你哥哥来帮忙,”温朝拢了拢衣领,面不改色地微笑着和虞淮解释,“吵醒你了?”
“没。”虞淮摇了摇头,他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我在学校都是六点起的,现在已经算晚的了,刚好听到有人敲门,是温朝哥哥你安排来送早餐的人吧?我已经放厨房了。”
“好,辛苦了。”温朝轻笑着微微颔,虞砚脸上倒是有一丝不自然的异样划过,不过虞淮没能注意。
温纯和程修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电视里放着不知名的晚会节目,声音不大,作为虞淮和虞砚兄弟俩窝在沙上低声聊天的背景音格外和谐。
温纯的目光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到餐桌前倒了杯水喝,抬头问虞砚:“砚哥,我哥呢?”
虞砚转过头,用目光示意她看窗户外,温纯这才注意到,温朝在门外的走廊上和谁打着电话。
似乎是感受到温纯的目光,他侧过脸,先是朝温纯笑了下,冲她摆了摆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自己去厨房找吃的,而后视线滑到虞砚脸上,两道目光交融在一起,温朝挂着清浅笑意的眉眼间神色柔和得更为明显。
大年初一,程修被十余通电话紧急叫走,让他直接回市里亲戚家,临走前想起只有自己开了车过来,这边在郊区又难叫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