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25号战斗令,对俊彦来说,就仿佛瞌睡遇着枕头的事,完全不疑有他。
25号战斗令在阿南惟几任上就已经形成了,横山勇新官上任急于建功予以前提完全可以理解,且夏季作战对攻方利大于弊,这样的机会对急于回到母亲身边做一番布置的俊彦就如同天上掉馅饼,求之不得又怎会将之与陷阱联想到一块。
离开南京前,俊彦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把25号战斗令或将前提的情报传出去,选自然还是通过“紫罗兰。”在今野吾的办公室,健田汰就曾对他说,晚上拉上滨佑去军官俱乐部给他践行。
当他一跨进酒吧,“紫罗兰”看见他衬衫的袖子挽着,便知有情报。这是自有了郝嘉上的中转站以来,她和俊彦重新约定的暗号,卷袖子意味着有情报传递,中途若放下袖子则是在酒吧内不便传递下班后去老孟的馄饨摊上取。
俊彦和健田汰、滨佑分别坐下后,端起酒杯碰杯时,滨佑忽然叹了口气说:“四人行突然变成了三人行,感觉上差了点什么。”
这是自濑原死后,他们第一次在酒吧聚在一块。
闻听此言的健田汰神色上略有些不自然,俊彦则替他转圜举杯说:“那就咱们三个先敬他一杯。”
三人将杯中酒泼洒在脚前的地上。
健田汰自内心祈祷般说:“濑原君,请原谅我的不得已而为之,也是真心为你好啊,至少名节保住了,家小的基本生活也有了保障。”
关于逼濑原一节,他事后曾对滨佑提及,也获得了他的理解。
“他就是被久保间那杂种给逼的脱身不得,太糊涂了啊!”滨佑叹道。
“你俩到底是来给我壮行的还是找晦气的?能不能别谈这个,丧气得很。”俊彦不满道。
健田汰遂找他碰杯道:“那好,祝你一帆风顺。”
跟他碰了一个后俊彦笑着说:“能不能来点儿新鲜的,太老套了。”
滨佑开玩笑道:“那就路上来一段艳遇?”
焉知俊彦的脸随即一沉,他忙一个讪笑道:“我不是有心的,但你也不能老是沉湎于跟优子小姐的那一段吧,瞧把美惠那帮小娘们一个个急的。男人不能没有女人的,你多久没闻女人味儿了?”
俊彦轻摇嗟叹道:“你不懂的。”
岂知健田汰却道:“俊彦君,我却以为滨佑说得对,任你再怎么忘不了优子小姐,生活还得继续,就需要女人的怀抱和滋润,活得才像个男人,否则优子小姐地下有知也不安生。”
俊彦分别望了俩人一眼,笑着喷了句:“纯粹渣男的逻辑,离了女人男人就不活了?”
咯咯直笑的滨佑打趣他道:“哟呵,成圣人了啊,恭喜你。不过若果真如此,就可惜了你这副好皮囊了,得伤了多少女人的心呐。瞧瞧那些个女招待,都在向你抛媚眼呢,眼欠死我了,真想立马搂一个怀里来。”
俊彦正等着他这句话呢。自他进来就现那个叫阿欣的女招待的眼风有些不对劲,往往有意无意不动声色地在自己和“紫罗兰”间来回扫描。作为潜心研究过心理学的他,虽不敢断定她就是冢本或者佐佐木派来的,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这亦是个熟谙心理学的好手。
于是他悄悄放下了挽起的袖子,对滨佑说:“你若真想搂一个,咱们不如趁兴去‘乐高’,环肥燕廋任你逍遥。”“乐高”那种地儿,男人为显绅士风范连风纪扣都扣得紧紧的,没哪个男人挽着袖子跟女人跳舞的。
正中下怀的滨佑高兴地赶紧道:“那就趁早啊,我的心都痒痒了。”
还没等俊彦答应,健田汰和滨佑已经起了身,说好了自己为俊彦践行的健田汰抢着去吧台买了单,滨佑几乎是拽着俊彦出了酒吧。
吧台里的“紫罗兰”见俊彦三人突然就走了,虽不知因为什么,但看滨佑一脸兴奋的样子,估计是去舞厅快活去了。她内心莫名地袭上一丝失落感,但很快就释然了,笑话自己的一颗春心因俊彦的离去而躁动。
剩下的时间对她而言就是一种煎熬了。终于等到了下班,在更衣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走出酒吧的“紫罗兰”随意朝一边停着的几辆黄包车招了招手,她的“专车”车夫小年拉着车过来了。此时,另一辆黄包车先一步走在了前头,坐在车上的和拉着车的均是专属于“紫罗兰”保卫小组的成员小马和小周。
“小年,你慢点儿,今儿天热。”“紫罗兰”拿着一把小团扇频频扇着风。进入六月,南京的天气就开始热了起来。
“没事,跑起来反而凉快。”小年嘴里虽这么说着,却抬手揩了揩脸上的汗,今晚热得有些反常。
“今儿有情报,又要辛苦你们了。”
“你千万别这么说,应该的。”小年朴实地说。每逢有情报,小年的保卫小组要等到“紫罗兰”完报才能睡下。
拐过一道弯,就看见老孟的馄饨摊了。
这时,正忙活着的老孟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心中却波涛汹涌。
小小的馄饨摊支了两张小方桌,每逢有情报的日子,他会带来一个三人护卫小组,其中俩人掐着点分别占据两张桌子,另一人隐在暗处作为策应。估计“紫罗兰”就要到了,老孟带来的俩人过来分别占了两张桌要了两碗馄饨正吃着,来了一对看似情侣,男的吆喝着来两碗馄饨,女的坐了下来,跟她同一张桌的护卫小组的那人看了她一眼对她笑笑,挪到另一张桌上。
有生意上门很正常,你干的就是这个营生嘛,但因为今天是个“情报日”,正往锅里下着馄饨的老孟警觉地往四下里扫了一眼,这一眼除恰好看见“紫罗兰”的车过来了更瞧出问题来了,“紫罗兰”的车后不远处亦跟了两辆黄包车。
老孟的心一沉,在给那对“情侣”端去馄饨时,往“紫罗兰”回家那方的路上又扫了眼,现有俩“醉汉”相互搂着趔趔趄趄地奔这边来了。
此时,他想对“紫罗兰”出示警信号已然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