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晏一如既往地垂下眼來,不和他對?視,「我畢竟是……」
這個動作在?凌然看來非常無辜,無辜到?他不忍說很重的話。
他只能伸手捧起風晏的臉,讓他和自己對?視,打斷他的話道:「是,我知道你是院長,但你先是你自己,才是景明院院長,可是你從來都不先考慮自己。」
「如果你的藥草和其他客人的藥草註定只能取得一樣?,你一定會選擇別人的藥。」
「不,你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自己。」
凌然很想嘆氣:「你說你已經有一千多歲,但是那昏迷的一千年又怎能算到?我們真正的年歲里?留影石里我們應該都沒滿百歲,那麼現在?我們也還是未滿百歲,在?如今的修真界,你和你口中的他們一樣?年輕,你也還有很長的未來啊。」
風晏曾說,感覺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真實,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習慣性?地把希望留給別人。
他能周全所有人,唯獨忘記了周全自己。
凌然瞧著風晏因為眼疾不復以往明亮的雙目,忍不住想親他。
他一向是想到?什麼便做什麼,當即低頭在?風晏額頭上落下一吻。
風晏正聽著凌然說話,誰知他說著說著,忽然靠近,很快地親了一下他的眉心。
他頓時耳根發?燙,下意?識用餘光看了看四周,沒發?現其他修士的蹤跡,才鬆了一口氣。
在?山洞時,那是一個封閉的安全的環境,只有他們兩個人,相?互剖白之後,情到?濃時,親吻也算正常。
然而現在?是在?秘境,曠野之中,危機四伏,隨時都可能遇到?危險,或者?遇到?其他進?入秘境的修士。
他並非不願在?天?下修士面前承認自己和凌然的關係,只是覺得,如果親吻這般親密的模樣?被人看到?,多少會有失禮數。
最主?要的是,凌然的動作實在?突然。
在?風晏看來,凌然正十?分認真地說著話,下一刻便親了上來。
他不明白凌然在?親吻他的時候腦海中想的是什麼。
從前他一直認為,只有情到?至深時,愛侶之間才會進?行?這種較為親密的接觸。
所以看到?話本中,魔尊強迫仙君在?任何地方無所顧忌地親吻,甚至是進?行?一些更深入的事?情,他總是眉頭皺得死緊,覺得魔尊實在?過分,有傷風化。
但好像在?凌然眼中,並不是這樣?的。
親吻、擁抱,對?他而言是像吃飯喝水一樣?正常的事?情,沒必要遮遮掩掩。
風晏看著逐漸遠離的凌然,對?方的眼眸中只有自己,那一吻的柔軟還停留在?眉心。
他想,也許是他太古板保守了?
他應該學著坦然接受這些親密。
「你在?想什麼?」
凌然的話把風晏的思緒拉回來,他輕輕搖頭。
紅衣青年嘆著氣,似乎沒指望他能真的聽進?去這番話。
凌然一邊把地面上擺著的花草圖收起來,一邊繼續念叨:「而且你發?作起來,比他們要嚴重得多吧?我剛到?景明院那幾天?,可是聽了不少消息,如今的院內,沒有一個客人發?病嚴重起來到?你這種地步的。」
「你若也是客人,那整個療養院都得把你捧在?手上,時時刻刻都得有人看顧你。」
風晏沉默片刻,遲疑道:「我都明白……」
「明白歸明白,但是你一時半會兒做不到?。」凌然起身,將一沓宣紙放入儲物袋內。
自小裴不跟著他們之後,風晏便給了他一隻儲物袋,方便儲存物品。
他輕輕捏了捏風晏的側臉,「我也沒指望你能一下子就?轉變過來,你慢慢來,也不著急。」
「慢慢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為了自己,那就?當為了我,好不好?」
風晏被他這疑似哄小孩子的語氣逗笑了,回答卻?極為認真:「好。」
秘境內的天?空萬里無雲,看花草的生長狀況,此時的季節應當在?春天?,卻?突然刮來一陣冷風。
眼前的枯骨花海一陣搖動,黑紅色的花瓣被紛紛吹落,隨風遠去,有的落入泥土,有的墜入旁邊的小溪之中,順著水流的方向蜿蜒前行?。
風晏身上沒由來地發?冷,但他身有寒症,覺得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便再次展開手中的宣紙,同凌然一起查看秘境地圖。
凌然瞧了一眼,疑惑道:「怎麼有四個地圖?是這秘境變化過四次麼?」
風晏搖搖頭,「秘境共有五層,最深層便是傳言所說的問天?機。這宣紙上面所畫的,是秘境前四層。」
「問天?機已有千年未曾開啟過,所以如今修真界中,沒人知道裡面具體是什麼樣?子。」
凌然若有所思地看著地圖,指了指左上角那一份地圖上面的小溪:「那我們現今所在?,只是第一層,你要找的藥草一定極其珍貴,肯定是在?上面那幾層吧?要怎樣?去上面?」
風晏笑道:「這倒未必,秘境每一層蘊含的機緣、所有的天?材地寶,都是相?差無幾的,沒有什麼更上層一定會有更珍貴的寶物這一說。」
「除了問玄機,畢竟很久沒人進?入過了,不能妄下判定。」
「每一層秘境的最東邊和最西邊,都有向上或向下一層的傳送陣,不過秘境每一層都比整個九州還要大,便是坐上飛舟,從東到?西也要整整一日,更何況御劍。縮地成寸這類的空間術法,在?秘境裡是不起作用的。至於?其他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