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任何鬼怪,而是一只手。
独立于双臂,生于镇长夫人背后的第三只手。
能够自由伸长,就像蛇与水蛭。
这异于常人的肢体结构,已然沦为阿斯拉猜想的最终物证:镇长夫人便是巨兽,她需要的不是审判,而是处刑。
“什么?”阿斯拉的腰部,被身负箭伤的镇长夫人束缚。镇长夫人的长舌好似深渊峡谷中的蠕虫,灰斑与霉菌群落之下,才是腐朽的苍白曲线。
不对,有些事情不对。
“咔—啊—!”
一刀,两刀,三刀。还是有些不对,究竟是哪里?
直到阿斯拉对镇长夫人的尸骸拔出第五刀,确认皮囊下的走兽失去反抗能力,她才想起答案就写在二人交战的瞬间。
舌头,镇长夫人的长舌。
阿斯拉的确重伤过巨兽的左手,可她地第二箭,也割断了巨兽的长舌。
从镇长夫人左臂的伤口来看,她的自愈能力远不及冰原巨魔强大。
既然如此,为何她口中的长舌还能做到完好无缺,甚至依然能被她用作攻击自己的武器?阿斯拉对“镇长夫人”的残躯挥下刀刃。
巨兽的人皮伪装被切割成块。
凝固的血痂呈球状滚落,蛆虫与蚊蝇自伤口飞出。
漆黑的骸骨与杂乱的黑色毛…眼前的一切,又在向阿斯拉证明…证明它就是镇长夫人,证明镇长夫人便是阿斯拉与雷琳正在追踪的巨兽。
“夫人,我为您送来了—啊—!”家仆手中的茶盏与新烛,因房间内象征死亡的恐怖景象翻泼掉落。
镇长夫人死了,死在他面前。镇长夫人的尸体,倒在她白天接见过的浪人—阿斯拉身边。线索还不够明显吗?
“不,不要害怕。”
“去叫更多人来吧,我会向他们说明一切。”
阿斯拉试着安抚手提纸灯的家仆。
尽管疑点尚存,可总要先将巨兽被斩杀的捷报告知深受其残害的人。安抚情绪后处理段尾,这才是重点。
笑,镇长夫人的家仆居然在笑。
不是欣喜的笑,而是将悲伤、理性乃至人性完全剔除的笑。
笑到身形颤抖,笑到阿斯拉也为之颤抖。
笑到前仰后合,笑到他将头一次次撞向门柱。
家仆口中冒出的笑声,是阿斯拉迄今为止听到过最令人不安的奸笑。乌鸦与八哥的叫声,相比之下都是如此悦耳动听。
那笑声宛如源自冰霜洞穴底部,源自一头冰霜巨兽呼出的寒风。
巨兽,巨兽…难道说…
巨兽,巨兽,披着羊皮的狼…
谁说它只能有一头,谁规定只有一匹狼才能学会披穿羊皮?
“我会为主人报仇的!”家仆的长舌与黑爪扫向阿斯拉,阿斯拉对她没有想错这点可高兴不起来:第二头巨兽,谁知道会不会还有更多?
雷琳…阿斯拉认为,自己真是个傻瓜。
雷琳还在郊外,如果还有第三头…甚至第十头无名巨兽游荡在外…
雷琳的处境,也不会比阿斯拉好太多。
……
……
安达原森林,亡命山谷中唯一散出些许绿色的景点。
雷琳为自己点燃篝火,为好不容易寻来的马铃薯去皮穿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