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这是汉军的号角?”
儯幔是檀石槐儿子的人,常年行于上谷,对汉军号角的节奏和频率颇为熟悉的,这号角的起伏调音是汉军起军时的节奏,他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儯幔!好像是汉军来了!”
扶落急匆匆冲了进来,和儯幔一样,他此时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毕竟是从外境偷偷潜入幽州腹,一旦被汉军抓住,那就是死无葬身之。
“我就知道!”儯幔慌里慌张穿上长袄:“我就知道这些太行山贼都是废物,让他们领路探查,却将汉军给引来了,咱们就三十个人,哪是汉军的对手,赶紧走!”
“现在村寨是东西两面着火,南面还有汉军的号角,那些给咱们领路的太行汉人已经奔着北面跑了,咱们往哪里去?”
儯幔伸手将弯刀拎在手里,冷言:“三年前的那场逐汉之战,我亦有参与,汉人的军队虽缺马匹,但弓箭和兵械都远在我们之上,而且他们在包围的时候,最常用的一种战法,就是围阙,东西南北,总有一路是给你放开的口子,然后设好包围,让你自己往里钻!”
扶落虽然讨厌儯幔,却也清楚他确实在檀石槐大汗的军中与汉军作战过,想来不会说错。
“既然如此,正好让那些太行的汉人往北突围,去没火的方替我们吸引汉军的注意力,咱们就往有火的方突围!”
……
根据刘俭的安排布置,简雍留在村寨的不远处吹响号角,给村寨之中造成假象,他则是和刘备,张飞分别在村寨的西,东两面放火,独独将北面的道路留出来,然后三个人在一起聚集在西面。
在此之前,刘备曾对刘俭的方法有所质疑,既然不在北面放火,那依照常理村寨中的人应该是全往北走,为什么他们还要去西面守着?
刘俭的解释是:“咱们的人不够,只能是就大而放小,若咱们事先的猜测正确,那此应有太行流寇和鲜卑,依常理,太行的人是流民,不通战法,看到北面没有火光,定然向北,而鲜卑人少,又有作战经验,逃跑时候必不愿与太行的流民一起,应会往有火光的方走。”
“那三面都有火,又如何会肯定他们一定会往西走?”
“西面我亲自过去,我会把火势放的小一些,毕竟他们心虚,一般还是会根据火势大小来判断埋伏的人手的,你们俩带人放完火之后,火来西面援我便是了。”
……
事实上,鲜卑人和太行流寇的心理真的让刘俭猜中了。
这不单单是兵法的问题,还有生活阅历和年岁积累的问题,若是将前世活的经验也算上,两辈子加起来,十六岁的刘俭其实都已经活了四十多个春秋了,快半个世纪的阅历和经验,对人心的了解自然也远胜同龄人。
而事实也确实如同刘俭所猜测的,村中的太行流寇人多又没见识,仓皇之下都往北走,至于鲜卑的三十骑,则往西去。
扶落和儯幔在撤往西面途中,其实心中也犯嘀咕。
虽隐约能听到号角声和一些叫喊声,但对方声势似乎并不大,火势也似乎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吓人。
这真的是汉军夜袭吗?为何没有马蹄嘶鸣声?
涿郡的汉军这么缺马?还是今夜在这里的,只是一支偏军?
鲜卑人的心中疑惑,但他们也不敢停留去一探究竟。
正如刘俭所猜测的,鲜卑人只有三十骑,且远离故土,深入汉境,在这里,他们就是落了单的孤狼,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其他的猛兽撕扯成碎片。
他们赌不起,赌输一次,就没有机会了。
就在鲜卑人冲出了村寨的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了一阵呼喊声:“我等是幽州陶刺史帐前先锋卫士!奉方伯令,活捉入境鲜卑!两千郡兵将至,尔等还不受降!”
这话纯粹就是胡扯,但唬人是没有成本的,能唬住对方最好,唬不住——反正己方也不会少块肉不是?
至于鲜卑人能不能听懂汉语……刘俭觉得至少这些鲜卑人是一定能够听懂汉语的,连汉话都说不明白,鲜卑中部派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果然,那些鲜卑人听到喊叫声,更加没有恋战的意思,只是纵马换了一个方向,开始朝着南面密林的方向跑去。
仓惶之下,他们是没有办法仔细过滤信息的。
当下,他们能够得到的直接信息只有三条。
一是他们的踪迹泄露了,对方确实是冲他们来的。
二是主持这次事件的,是幽州的六百石方伯。
三是对方后续会有两千人来此,那就说明整个涿郡的郡兵基本都出动了,领头的最少是郡都尉级的人物。
这三条信息随便拿出来一项,都足矣让他们跑的愈快。
刘俭自幼除了读书之外,弓马、搏击、长械剑术也是没少勤学苦练,特别是还有刘备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同伴,两个人时常切磋,互相督促。
刘俭知道在这个时代活着,弓马搏击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远比读经文要来的有用,因此这十年来也是格外的下功夫。
今日,成果显现了。
此时色已经开始逐渐日出东方,再加上火光映照,虽影响视线,但却也能勉强射之。
刘俭舒展臂膀,弯弓搭箭,瞄准对方一骑,一箭射出!
羽箭划破当空,呼啸着奔着鲜卑而去!
没中……
刘俭深吸口气,安抚了一下自己适才有些颤抖的手。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很正常。
“着!”
随着一声断喝,又一箭破风射出。
而一骑鲜卑的身影,随着他这一声吼,直挺挺落在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