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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1页)

他记得林凛在唐朝的时候就想走,宋慈爱看热闹,哪里肯错过,显然安抚了林凛一番,反正时间也那么晚了,不差一时半会儿的,林凛就留下陪宋慈,他也松一口气。

酒廊的一大片落地窗确实很适合看烟花,大伙儿边喝边聊,跟土匪似的,差点把柜台洗劫一空,林凛却整晚滴酒未沾。宗遇觉得,她一看酒量就不差,不喝只是因为不想喝,更高傲的原因则是,她不愿意跟他们这些人喝酒,想必参加同学聚会都是被宋慈抓来的。

他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思,进了吧台调了一杯破冰船,放了十分钟都没给出去,毕竟他还有点儿自知之明,他送给林凛的酒,林凛敢喝就怪了。于是他又调了一杯一样的,让酒廊的侍者给林凛和宋慈送过去。

老同学见他还会调酒,男男女女都凑到了吧台前,围得水泄不通,他装傻充愣,把酒胡乱往雪克壶里倒,笑说:“我哪儿会这玩意啊。”

最后也不知道她喝了没有。

宗遇自认不是什么浪漫之人,他更习惯直白的,毫无惊喜的。以前谈恋爱也是主张要什么就说,他给,贪得无厌点儿也没事,次数太多了就散了,反正从未搞过什么浪漫的惊喜。

但他那时就是觉得,破冰船这个名字挺浪漫的。记得小时候宗俊霞带他去俄罗斯旅游,摩尔曼斯克港,科拉湾上,核动力破冰船碎开厚重的冰面,人类和事物都变得渺小。他想林凛再冷也冷不过冰面,只不过早该在十年前出港的破冰船迟了些许。他愿意做永恒屹立的不冻港,等待冰层散开的那一天。

宗俊霞送走了朋友,踩着高跟鞋走到吧台前坐下,宗遇发觉身边忽然蹦出个人,吓了一跳,宗俊霞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骂了句脏话,不算温柔地摸了下他的脑袋:“我大儿子咋的了?发烧烧傻了?来,让妈摸摸,退烧没有。”

宗遇扭头躲开她的手,没接话。

宗俊霞拿起那杯破冰船鸡尾酒,瞅了两眼,一饮而尽,吧唧了两下嘴巴露出嫌弃的眼神:“啥呀?甜水儿似的,唬小孩儿啊。”

宗遇还是没说话,宗俊霞一猜他就是在姑娘那儿吃瘪了,立马幸灾乐祸地笑,跟那个调酒师说:“给他来杯威士忌。”

调酒师嘴甜,接道:“霞姐,遇哥生病呢,喝不了。”

“他是心病。那个叫啥来着?相思病。”话锋一转,宗俊霞又命令道,“倒酒,纯饮,一点冰碴儿都别给他加。”

宗遇烦得要死,总算开口:“烦着呢,失恋了,你想寒碜我改个日子行不?”

宗俊霞笑得更大声:“前几天还不还坠入爱河呢吗?这么快坠机了,不像你脾性啊,我就说咱们这儿哪那么多河让你坠……”

宗遇无话可说,坐在那儿生闷气。宗俊霞见他是真哑巴了,瞧出些门道来,但还是有点不相信,她这个儿子什么尿性她最知道,三分钟热度,感情上没有长久的,于是试探地问:“怎么回事?跟妈说说,你妈年轻时那对象可没断过,这方面绝对是高手……”

那杯威士忌都进了宗俊霞的肚子,宗遇则被迫又倾听了一遍宗俊霞的风流情史,他也不接话,就让宗俊霞自己唱独角戏,宗俊霞说着说着自己发现跑题了,凑近些拍拍宗遇的脸:“哎哟,我好儿子都病瘦了,啥姑娘呀?死缠烂打都追不到?你给人送礼物了吗?处对象可不能抠,尤其你是男孩儿。”

宗遇都听笑了,心想他哪里还算是男孩儿,闷声答道:“没到送礼物那步呢,我就被踹飞了。”

“谁啊?谁敢踹我儿子?我找她唠唠。”

宗遇忽然想起高中时宗俊霞被请到学校那次,抿嘴一笑:“别说,你还见过一次。”

“我还见过呢?不是唐朝KTV里的吧?”

“说什么呢,高中那会儿,你在老师办公室挨骂,我在走廊罚站,就有个可漂亮的小姑娘了,去办公室取作业,你有印象不?”

宗俊霞脸色一冷,兜头给了他一掌,骂道:“你他妈上学的时候净想着这些,我不挨老师骂就怪了!”

宗遇受了一掌,无奈道:“咱别提那事儿行不,不想提,你记不记得她啊?”

“不记得,我一肚子气,哪像你有闲心看哪个小姑娘漂不漂亮?”

“她不一样,她特别漂亮。”

“滚蛋,你哪个对象不漂亮?”

宗遇感觉聊不下去了,越描越黑。宗俊霞总算把时间线从过去拨到现在,继续问道:“咋?又遇上人家了啊?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癞蛤蟆就不能有个远大点儿的志向啊?”

“那你这个癞蛤蟆不就是没吃上吗?有志向有啥用,我志向还嫁给梁朝伟呢,你不也没姓梁?”

宗遇破罐破摔道:“你想让我姓梁也行,今后我叫梁遇。”

宗俊霞被逗得直笑,母子俩越聊越没边儿,勉强把话题扯回来,宗俊霞看他这副忧郁的样子实在想揍他,故而才出谋划策:“别在这儿瘫着了,走吧,咱上省城,给姑娘买点儿礼物,别不舍得钱,你给人送过去,再看看有没有机会。”

“不是这么回事,她不一样,不是那样的人,送礼物我不会啊?她肯定不收,我再把人吓着了。”

“那你就光死缠烂打不要脸啊?人要真图你钱,这事儿还好办,什么都不图你,你就彻底没机会了。”

宗遇陈述现实:“我就是彻底没机会啊,她油盐不进,受不了,白瞎长那么好看,话都不说明白。”

“就因为长得好看,人家才有资本矫情。”

“你儿子不好看?我也没矫情啊。”

“你算个屁,你还矫情上了,瞅你那损样儿。”

他从小就是被宗俊霞骂大的,多脏的话他都能做到平静面对,眼看着宗俊霞只会帮倒忙,他起身要走,抓紧时间回家养病,宗俊霞把人拽住,一惊一乍的:“你头发是不是有点儿长了?挡眼睛了都。”

“早晨洗头没吹,有点塌,吹起来就好了。”宗遇解释道。

“你去剪个头,我把我卡给你……”

“我自己有卡。”

“你上哪儿去啊?”

宗遇感觉要被宗俊霞折磨死,语气无奈道:“我剪头去!现在立马去,全剃了,我从头开始。”

宗俊霞看着他捞起外套走远,总结道:“栽了,活该。”

当晚天黑后,宗遇顶着个寸头从理发店出来,北风一吹,脑袋有点儿凉,但心更凉。

那时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从十一月到十二月,半个月过去,再也没见到林凛。他也在煎熬的相思期中摸出了门道,林凛并非把他拉黑,只是单方面删除了好友,他自信地认为,林凛也没有那么讨厌他。宗遇一向擅长人情世故,以防太过频繁遭人嫌弃,保持着每天一次的频率发送好友申请,又自信地不写验证信息,结果自然是石沉大海。

柳城又下了一场大雪,冬日愈深,十二月初的某个中午,宗遇刚忙完酒店的事,晚上还有个应酬,不抱希望地看了眼手机,发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转机似乎出现了。

是宋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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