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五年前和我一起进府的。”顾小灯逮着当初的记忆描述起来,向她确认他的去处。
顾如慧神色复杂了些许:“我不清楚,那是父王和瑾玉他们处理的。”
“那好吧。”顾小灯看她,“二小姐,那个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如慧沉默了好一会,一个粗俚的词从唇齿间吐出来:“万年老二。”
“啊?”
“我和他都是。”
顾如慧没有细说,顾小灯从她那微妙的沉默里感觉到难以描述的悲凉,两人的对话无法再维持下去,顾小灯便请她走一趟,抱着小配回了住处,拿出几张药方和一罐药塞给她。
顾如慧听完他的解释后怔了怔:“不如我带你到母妃院中,你自己同她说罢。”
顾小灯摇摇头:“不用了,我上次和王妃娘娘说得不少了,我意识到我也是她心里的一块痼疾,以后还是少到她跟前为好。倒是王爷,我很久没见到他了……刚才在亭子里你问我有没有什么需求,我原想着求你带我去见他,很快又不想了。”
“你怨恨我们吗?”
顾小灯又摇头:“我会怕,但没什么好怨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你的道是什么?”
“大概是你们觉得最没有出息的道吧。”
她有些执着地追问,顾小灯刮刮鼻子轻笑:“我不想说,说出来只是增添一条你们排斥我的理由而已。”
*
顾如慧走的当夜,顾小灯写完了新的一卷见闻录,屋里就迎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小朋友。
苏小鸢顶着一张易容成奉欢的假脸,嘴里叨叨着“山卿哥”扑上来了。
顾小灯的震惊掩盖过了喜悦,摁住苏小鸢的肩膀一顿看,楞是没看出破绽来,活脱脱一个真奉欢。
“你怎么来了?”
“你好久没去学堂上课了,屋舍外又围着一堆人,铜墙铁壁似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你出事了!”苏小鸢捏捏自己那张看不出破绽的假脸,“这两天你这边的防守可算是松懈了一点,我赶紧用我的看家本领易了容来看你了。”
顾小灯没想到这小少年手艺这么过硬,更不敢置信地看向杵在不远处的奉恩:“奉恩,你平日把奉欢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你这回怎么跟别人串通了?把你弟都卷进来了?”
奉恩看了看他,上前来说出了让顾小灯更震惊的——他们竟然是来帮苏小鸢换走他的。
顾小灯如在梦里,怔怔地听着奉恩小声对他解释,他们一起劝他离开顾家,趁着眼下防守处在倦怠期,苏家在外面接应着,刻不容缓地借苏小鸢的易容术逃出去。
顾小灯来不及斟酌,就在苏小鸢的手里赶鸭子上架地易了容,苏小鸢扮做他,他易成奉欢的样子,由奉恩带出了学子院,广泽书院中的一切有他们兜底,他只被要求在中途易三次容,连夜弯弯绕绕地离开了顾家。
走得匆忙如奔逃,小配在身后被捂住低吠,怀里的血玉膈得心口发疼,他不敢相信能
从一个笼子里跑出来,就算跑向另一个笼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了。
被苏家的仆从领到摘星楼,走进明烛间,看到坐在熟悉的书桌前的苏明雅的时候,顾小灯的梦才剥离开来。
他把眼睛揉了又揉:“苏公子……真的是苏明雅吗?”
苏明雅朝他张开手。
顾小灯再抑制不住数月的窒闷,奔上前去扎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苏明雅弯腰抱住他,一遍遍沙哑地哄他:“好了,小朋友,好了,我都知道,不用怕了。”
顾小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低着头嚎啕得声嘶力竭。
末了,他只听到自己不断重复着苏明雅的名字,攥着长洛剩下的一根蜘蛛丝。
*
隆冬十二月时下了大雪,苏明雅披着斗篷,裹着顾小灯依偎在暖炉前取暖,顾小灯不时抬头,苏明雅便不时低头,一次次和他接吻。
顾小灯刚躲藏到明烛间的时候仍会失眠,惶惶极度缺乏安全感,苏明雅一连合衣抱着他睡了七夜,连哄带亲地安抚,揣到十二月,顾小灯的脸上才恢复了勃勃生机。
顾小灯每日有一串问,问苏小鸢等人,问顾家苏家问长洛,苏明雅每次都回答风平浪静,哄他乖乖藏在这里。
他就看着他在大浪卷起时柔顺地做他的笼中金雀。
亲吻完,苏明雅摩挲着顾小灯颊边的水痕,冰冷的手伸进他温热的衣裳里,贴着他心口,握着他腰身,温和又强制地汲取他的温度。
“苏公子凉飕飕的。”顾小灯缩缩脖子,仍旧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团在他怀里,握住他的左手哈着气。
“是啊,不像小灯,暖洋洋的。”苏明雅垂眼靠在他肩上,蹭着他的侧颈,真想将他拆碎了拴在手腕上。
可是没办法,顾家要主动把顾小灯送给二皇子做象征的礼物、象征的结盟,苏家极其喜闻乐见。镇北王顾琰要用整个顾家来当平衡两党的基柱,就像当年皇室让顾家把长女顾仁俪送出去和亲一样。兜兜转转十年,镇北王府仍是最忠诚、最甘愿被牺牲的奴才。
皇太女继位是必然的,苏家要继续守住第一世家的地位,看顾琰拱手让势只会喝彩。顾琰要把一个名义上的义子送给二皇子,要向皇太女表态,即便她登基了,也不能擅自朝其他皇嗣下死手,他能把自己的义子、亲女接连送出去,押上顾家的兵权做持衡。
苏家巴不得顾琰这么死心眼,巴不得顾家在来日的女帝座下遭芥蒂。
这样一来,他苏家未来的继任者能在朝堂上继续一言九鼎,万人之上。
倘若顾琰不主动将顾小灯拱手相送、倘若身在外州的顾瑾玉没有以权反压整个顾家,苏明雅还能再继续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