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忠顺王与安国公在军中时便交情莫逆,九王之乱时又一同支持当今,合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如今皇帝病重,膝下无子,他与卫持早晚要对上,所以从来没关注过安宁,更没想过安宁会关注自己。
太傅被内侍扶进课堂的时候,卫骏的脑子还是懵的,太傅看了他一眼,又看卫持,笑着问“你搬回来了”
卫持笑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离太傅近些,方便聆听教诲。”
明知是奉承话,太傅还是笑得有牙没眼,连说了三声好,竟是半个字没提被挤走的卫骋。
卫骋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个位置曾经属于卫持不假,可他也在那里坐了好几年,如今换了人太傅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仿佛他是透明的。
也对,从小到大,他样样不如人,走到哪里都是小透明。
迫切想要寻找存在感,下意识又看向隔壁,果然见小瓷娃娃也在看他,他朝她笑笑,她也朝他笑,笑容真挚甜美,令人忘忧。
然后安宁也朝这边看过来,卫骋吓了一跳,赶紧把头转正装作若无其事。
等他鼓起勇气再朝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却见小瓷娃娃正在教安宁写字,老师教得认真,学生也学得认真,竟是没人现他偷窥了许久。
安宁原本大字不识一个,听说如今能读三字经,还会写。太傅知道了也很高兴,当众夸奖她,还说不论男女都应该多读书。
一个小女子都这样努力,他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什么理由躲在后排睡觉,荒废学业呢
到此刻,他才明白,卫骏、卫持之所以得太傅青眼,就是因为博学多才。
而自己透明人的尴尬地位,也是因为不学无术,自找的。
于是下午整堂课,前排激烈论辩,后排睡倒大半,卫骋一直在认真看书。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太傅朝这边看过来,满意地点点头。
一个时辰后,太傅照常因体力不支被内侍扶出课堂,薛宝儿忙着收拾书和学具,余光瞥见隔壁有人朝这边走过来,抬头一看竟然是卫骋。
卫骋微红着脸,没头没脑丢下一句多谢,转身往回走,不想与紧跟上来的吉祥撞了个满怀。吉祥被撞得身子一歪,书箱侧翻,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别的还好,只砚台落地摔成了几块。
吉祥急得直哭,脱口道“可怎么好王府就这一方好砚了”
当面被人揭穿王府的窘境,卫骋脸更红了,紧抿着唇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短暂地错愕过后,安宁在心里轻叹一声,到底是卫骏的小跟班,总不能看着他出糗,便佯装什么也没听见,主动朝卫骋福了福,轻声道“恭送礼亲王。”
卫骋这才稳住心神,应了一声,也不管吉祥大步走了出去。
薛宝儿看了安宁一眼,安宁点点头“帮忙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也走了。
这时候宫学里只剩下薛宝儿和吉祥两个,薛宝儿走过去帮忙,见吉祥一边收拾一边抹眼泪,便知道他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有资格来宫学读书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权贵子弟,虽然进宫以后都比较低调,衣着还算朴素,可文房四宝却无一不是珍品。
便是她们这些陪读,用的也都是上好的端砚,辅之女萧姝儿所用之砚据说还是前朝古物,十分名贵,太傅见了也说难得。
薛宝儿拿起一片碎砚,瞧见底下有字,便问“这是宋砚”
吉祥知她是商门女,认识些古物倒也不奇怪,心疼地嗯了一声接过来“仁亲王送的。”
“这么好的东西,可惜了。”薛宝儿叹口气。
饶吉祥如何伶俐,到底只是个半大孩子,被人戳中心事难过地瘪了瘪嘴“明日还不知用什么”
说到一半又止住,警惕地望着薛宝儿。
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王爷的体面。
薛宝儿收拾好地上的宣纸递给他,好像没听见似的,接上自己先前的话头道“这么好的宋砚,扔了怪可惜。”
她又捡起一块碎砚,装模作样拿起来细看,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吉祥,自言自语“我记得兴源街的金石斋好像有人会补宋砚。”
吉祥闻言大喜,凑过去问“当真”
薛宝儿这才看向他,点头“用金玉镶嵌,能补好。”
金玉
那种非金非玉,却比黄金翡翠还值钱的稀世珍宝
望着摔成几块的宋砚,吉祥眼神黯然,一两金玉百两金,怕是补宋砚的花费,比重新买一个还贵。
见他一脸为难,薛宝儿继续胡说八道“宋砚难得,是是我兄长的心头好。这样吧,你把碎砚给我,我换一个上好的端砚给你,如何”
窗外忽然有人嗤笑一声,笑声很轻,轻到吉祥根本没注意,薛宝儿竖起耳朵什么也没听见。
难道是幻听了&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