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话多,越没规矩了。”为侍女笑骂了一声,还是由她来回答薛宝儿的问话,“世子爷住在公府,平常日子不到这里来。”
圆月看了妆镜里的小美人儿一眼,飞快垂下眼睫。
她是长公主乳兄的远房侄女,因生得齐整,被公主府的管事选中,八九岁时便在公主府当差。
因德宁长公主与安国公夫妻恩爱,平日起居都在公府,公主府基本是个摆设,只时不时派个管事妈妈过来看看。
谁知今日长公主忽然过来,也不换软轿,让车夫把马车直接赶进了垂花门。等车夫走了,才让贴身伺候的婆子从马车里抱出一个前襟沾了血的小姑娘,亲自安顿在怡然居,吩咐她们好生伺候。
她们都猜,这个小姑娘可能与世子有些关系。
可世子这些年“美名”在外,也不知祸害了多少小姑娘,宫里的也有,宫外的也有,死的也有,活的也有,却没见谁进过公主府的大门。
还被一来就被安置在了怡然居。
从前世子爷闯了祸,长公主就会来公主府哭上一阵,每回都去怡然居,一待就是整个下午,身边只让桂嬷嬷伺候。
等国公爷来接才肯回去,出来时身上全是烧香烧纸钱的味道,有时候眼角还挂着泪珠。
说起来,圆月在公主府当差也有六七年了,还是第一次走进怡然居的门。
除了香烛气味重些,与其屋子相比倒也没什么特别。
“世子爷不在,是长公主殿下带赞善过来的,奴婢已经着人去通传了。”圆月小心翼翼给薛宝儿清理头上的血迹,清理完给她梳头。
薛宝儿扶了扶上的赤金点翠珠花,轻轻点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卫持不在附近,她的身体为什么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联想到刚才那个梦,薛宝儿倏然睁大了眼睛。
莫非卫持就是她要找的王子,他喜欢她,亲了她,所以……她的身体不再难受了。
她已经彻底变成人了吗?
这么草率的吗?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薛宝儿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淹没,顾不得身边有人,腾地站起身来,在侍女们的惊呼声中,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抬眼瞧见德宁长公主被两个侍女扶着呆立在门外,她身边的两个侍女,一个惊得瞪圆了眼睛,另一个则张了张嘴。
这小姑娘刚来的时候前襟都是血,连换下的里衣都湿透了,她们还以为人快不行了。谁知才躺了两个时辰竟然清醒过来,生龙活虎地看上去完全好了。
可怜世子爷急得跟什么似的,把太医院的太医都请了来,过堂似的挨个诊治,竟无一人能止住薛赞善嘴里流的血。
世子爷赤红着眼,把人托付给长公主,亲自打马去咸巫山请世外高人去了。
长公主不放心派了侍卫跟着,却被世子爷统统赶了回来,世子爷连长命都没带,一个人只身前往。
彼时安国公府门前早已乱成一团,薛家家主带人堵在大门口要人,安国公府的侍卫出去赶人,却被忠顺王府的侍卫拦住,最后还是安宁郡主当着众人的面以性命做保,才算把薛家家主安抚住了。
人是卫持抢来的,孽大约也是卫持做下的,卫持抱着人家未出阁的小姑娘纵马从薛家一路跑回安国公府,穿越大半个京城,此事想遮掩怕都不行了。
长公主一个头两个大,生怕事情闹大,给安国公摸黑,给安国公府带来不好的影响。
她还有六个儿子没娶媳妇呢!
当年卫持出生,她信不过皇后,狠心把自己才出生的女儿送走,对外谎称又生了一个儿子,将卫持养在身边。
谁知唯一的女儿才被送出城去,就遇到了劫匪,至今生死不明。
长公主自觉亏欠安国公良多,若因此再耽误了六个儿子的婚事,影响了安国公府的子嗣,她真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于是长公主在卫持走后,执意把薛宝儿和薛家人打包带到了公主府。薛宝儿昏迷那段时间,长公主正在与薛家母子交涉,承诺他们一定会给薛家满意的交代。
薛母还算好说话,长公主承诺给薛宝儿一个名分,便不再言语。可薛蟠是个愣头青,非要长公主说清楚名分才肯罢休,还狮子大开口地说,他妹妹绝不做妾。
不做妾,还想当世子夫人不成?
薛家再富贵,不过是个商贾,薛宝儿不过是个商门女。
单论出身,可以说是卑贱了。
若没有卫持这一番闹腾,便是薛宝儿有过宫学的经历,有过女官的品阶,连给卫持提鞋都不配。
更遑论卫持是将来的国之储君,早晚要坐上龙椅,现在的妾,那就是以后的妃嫔。
薛家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恶可恨!
不做妾更好,反正长公主也没打算让卫持在娶妻之前纳妾。
这个想法在她见到薛宝儿以后更加坚定了。&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