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初遇时卫持在客栈里说过一个理由,薛宝儿失笑“他说他想有个妹妹。”
贾元春“妹妹嘛,确实有点困难。”
德宁长公主早过了生育年龄,与安国公琴瑟和鸣,听说屋里连个暖床的丫鬟都没有。
卫持想要个亲妹妹,这辈子恐怕没指望了。
自己没有妹妹,看见别人的妹妹好就抢一个过来,也是他能干出的荒唐事。
薛宝儿虽然生得漂亮,身子骨到底羸弱了些,九岁看起来只有七岁大,并没有任何女性特征,乍然看去就是个小孩子。
她听说卫持极爱醉花阁的清倌人小月仙,那小月仙又以曼妙的身段和舞姿闻名于神都,他应该不会喜欢薛宝儿这种没长开的小女孩吧。
贾元春这才放下心来“那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薛宝儿应是。
贾元春想了想,去内室取来两只并不起眼的甜白瓷小罐,塞给薛宝儿,笑道“听说杨尚仪的寒疾又犯了,我这里刚好有两罐上好的血灵芝茶,升阳补气血很管用,你拿去吧。”
薛宝儿并没多想“行,我就说是表姐让我送来的。”
“傻丫头”
贾元春心疼地摸了摸薛宝儿的头,语重心长“让你拿去,自然是给你做人情的。尚仪局在后宫不受重视,杨尚仪又是个不善结交的,病了也无人问津,只能生生忍着。若此时送去血灵芝茶,无异于雪中送炭,她自会记得你的好,日后你在她手下学规矩也会好过些。”
贾元春看着薛宝儿,就好像看见了刚进宫时的自己,懵懵懂懂到处碰壁,当初她在尚仪局学规矩可没少受罚。
可薛宝儿不是有她这个表姐吗,也不算两眼一抹黑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又是幸运的,至少比自己幸运。
有王熙鸾“珠玉”在先,薛宝儿没想到贾元春非但没嫌弃自己还对她这么好,不禁眼角湿润。
“多谢表姐。”薛宝儿抱紧茶罐,朝贾元春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福礼。
卫持忽然来了慈宁宫,慈宁宫除了太后和几位年老的嬷嬷,几乎人人自危。
除非当值,所有人都像鹌鹑似的躲在房中不敢随意走动,生怕招惹上那尊煞神,所以贾元春送薛宝儿出来时并没人注意。
还是没有提灯笼,贾元春领着薛宝儿抄近道去了杨尚仪的住处,两人在一处甬道尽头分手,贾元春一直看着薛宝儿走进尚仪局的门才离开。
杨尚仪就住在尚仪局后身的排子房里,只有三间,杨尚仪自己住一间,素心和七八个宫女分住两间,其他屋子都被内务府征用做库房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贾元春只是慈宁宫掌管膳食的女官,官阶比杨尚仪不知低了多少,尚且单独住了一处小院,而杨尚仪掌管整个尚仪局,到头来只能和宫女挤住在一起,所占用的屋子竟还不如内务府的库房多。
排字房紧邻一处池塘,走近了能感受到浓重的湿气,让一个身有寒疾的女人住在池塘边,不经常犯病才怪。
素心见到薛宝儿吓了一跳,她谨慎地望了一眼隔壁的窗户,小声询问“这么晚了,赞善过来做什么让尚仪知道,要打手板的。”
“听说尚仪寒疾犯了,我托人从御膳房弄了点血灵芝茶,白天人多眼杂,趁着晚上人少才敢送过来。”薛宝儿一边说一边好奇地打量素心。
还没入冬,素心已经换上了夹棉的小袄,脸色苍白,指尖好像还在抖。
素心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薛宝儿将茶罐往她怀里一塞,苦笑着解释“我有个同乡在御膳房当值,花了点银子就把东西弄出来了。”
只是送个礼,讨份人情,没必要把贾元春给扯出来。
反正她是商门女,土豪一枚,这些背景素心都知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皇宫也不能免俗,素心自然不疑有他,可杨尚仪从不收礼
一想到杨尚仪每到深秋夜里腿疼得睡不着觉,素心抱着血灵芝茶的手臂又紧了紧,她心里正拿不定主意,就听隔壁屋里有人咳了两声“谁在外面”
素心还没说话,薛宝儿先出声了“杨尚仪,下官听说您病了,特意送了点血灵芝茶过来。”
屋里静默了下来,素心暗道不好,忙把血灵芝茶塞还给薛宝儿,朝屋里道“尚仪莫怪,薛赞善初来乍到,奴婢这就领她出去。”
“晚了。”屋里人低低咳嗽起来,声音沙哑,“你让她进来,我有话要问。”
素心叹口气,递给薛宝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引着她走进屋中。
前脚才迈过门槛,一股寒气钻进衣领,薛宝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好家伙,杨尚仪这是把自己关屋里以毒攻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