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身影走在前面,小明跟在后面蹦蹦跳跳踩着那高大的身影:“浮大哥,边防离部落很近吧,那你以后会经常回来吗?”
橙色的火光在路灯下闪烁:“会,一周一次吧,伊吉这两年身体不好,多陪陪她。”
“嗯~那就好,你这两年不在,伊吉可想你了,对了,伊吉可喜欢楠姐了。”
男人挑眉,想起那抹身型:“你老板是准备定居在这里?”
“是呀,我跟你说,楠姐可厉害了,听说以前在京都画画,挣了好多钱,我看过她那些画,特别漂亮,虽然我不太懂,但是一看就很值钱的样子。”
“那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小明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她好像在京都不太开心,她刚来这里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看着特别冷清,现在好了,经常给我们买吃的。”
“你们?”
“对啊,部落里的阿婶伊吉们都特别喜欢她,她有时候还会帮她们卖一些手工,在网上卖,她开了一家网店,生意特别好,比小院挣得多。”
两人从部落中间走到部落尾,弯弯绕绕走了将近2o分钟才走到家门口,两家的院子挨着,浮猋看小明走进家门才转身回家,一进门,白苍苍的阿奶坐在院落里,编织着竹筐:“阿猋回来啦,饿不饿?我去给你热个鸡汤。”
浮猋蹲下,从阿奶手中拿过竹筐继续编:“伊吉,你别忙,我不饿,在镇上吃过了。”
“行,那留着,明早给你泡馍馍吃。”
“好。”
年事已高的奶奶看着孙子那健硕的身形,想起了什么,红了眼眶:“要是你额吉和阿布看见你长这么大了,一定会很高兴。”
编织竹筐的手一顿,他对自己的父母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他的父亲是军人,在一次任务中去世了,母亲、爷爷也在父亲离开的第二年相继因病离开,他是奶奶带大的,那年他上小学。父亲经常不回家,母亲在父亲去世后打击过大,逐渐变得疯症,部落的孩子都喊他疯孩子。喊一次他便打一次架,直到母亲和爷爷去世,奶奶撑着整个家,靠着烈士抚恤金和手工活养大了他。上到高中便靠着父亲曾经战友,进了军校。
“伊吉,我两年外派结束了,今年能升中校,就定在咱们边防了,以后我每周都回来,放假也回来,您也别太辛苦了,咱们花销不大,我们好好过日子。”
奶奶擦着眼泪点头:“嗯,好好好,定了就好,定下来,你也可以娶媳妇了,有看上的姑娘没有?”
“伊吉,这个我暂时不考虑。”
“怎么不考虑!你不会还想着那个镇上的小护士吧!我跟你讲那可不是个正经人!看咱们家穷转身就去市里找了个做生意的!那丫头一眼我就不喜欢,你带她过来,她又是嫌脏又是说咱们家床硬!连一晚上都不愿意住,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伊吉!”
“怎么?还说不得了?你忘了,她当初怎么说你的了?说什么要买房,还要市中心的,又要你托关系去政府上班。”
浮猋曾经有一个相恋三年的姑娘,是受伤时,在镇上医院里认识的,说是相恋三年但三年中聚少离多,压根没有深入培养过感情,当初只是觉得小姑娘单纯、善良,在医院里当护士不怕苦不怕累,结婚可以照顾家里。没想到带回来第一天就跟自己翻脸,说家里生活环境太差,还在部落里闹,说浮猋骗婚,要在市里买房买车才愿意结婚。
奶奶看浮猋不说话,知道他不高兴:“我是不想提她的,但是你绝对不能再想着她了,那不是好人家。”
浮猋点头:“知道了。”
祖孙俩一蹲一坐,把竹筐编完,奶奶起身:“你这次什么时候回部队?”
“下个星期二跟部队车回去。”
“嗯,这两年隔壁几个身体也不好,好在孩子多,你呢,明天陪我去部落集市上买点东西吧,明儿有赶集了。”
“好,伊吉,你早点休息。”浮猋扶着奶奶的身子走进屋内,关灯休息。
大风拍打着树枝,南楠看了一眼时钟跳向零点,缓缓走下楼转身去了后院,从地窖中拿了一瓶果酒,走进自己的小屋内,没有开灯而是点了一盏香薰蜡烛,烛台很大,黄色的火烛照亮屋内,小屋进门就是开放式的厨房和客厅,第二间屋子很大除了上楼的木梯,就是一堆颜料和一幅幅被白布覆盖的画架被四处堆放着。
走到一副最大的画架前,缓缓掀开,火红的花朵在蓝色的天空中绽放,她想起了刚刚的男人缓缓动笔,只见了两次,可男人身上的迷雾给了她灵感。
烟她戒了,可是酒精却戒不掉,每天靠着酒精作画、入睡,到了这里心慢慢静了下来,但睡眠一直没有好转,别人都说艺术家是消耗思想和生命在生存,其实很对,曾经她作画是看心情、靠灵感,可是慢慢的名声大噪,在浮华的世界迷失了自己,不断靠尼古丁、酒精、恐怖片、蹦极来刺激心脏、大脑,寻求那一丝即将枯竭的灵感。
画的价格水涨船高,她赚的盆满钵满,直到有一天,她的老师走进了她的画室。
“南楠,你的画失去了属于你的生命。”
这句话成了南楠的魔障,曾经过度消耗的报应直接来临,她夜夜无法入睡,形同行尸走肉,她的画也越来越偏激,甚至有了一群信徒的崇拜,说她的画象征着地狱。
最后一次,她画不出来了,出现了手抖、短暂性失明,可她的母亲,认为她只是生病了,并且认为生病带来的对于生命的敬畏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灵感,她逃离了,脱离母亲专业的营销团队,自己对外宣布:永久退出,不再作画。
那一天她的母亲,跟她大吵一架,面对眼眸中毫无生气的南楠,她没有丝毫的关心:“你知道你在浪费自己的天分吗?你又不是画不出来?我花了多少心血在你身上你知道吗?你就跟你那个白痴父亲一样!”
她将病床边上所有的花砸在南楠身上,南楠看见一向保持精致的母亲笑了:“怎么?利用完我爸,又来利用我?”
南楠的父亲,一直是母女俩心中的一根刺,曾经谁也不提。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是先帮我办葬礼呢,还是跟以前一样?先办个画展追悼会?赚最后一笔钱,或者将画价炒高?”
最后以母亲的背影结束这段争执,她的母亲是圈内的名人,曾经和父亲都是艺术学院的学生,但是母亲没有什么天分,后来转移重心,选择站在父亲的身前,慢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偏离了方向,向社会、金钱完全屈服。没了南楠,母亲的公司很快提拔新人上位,对外宣称是南楠的师弟,直到南楠办理出院、离开京都,她们都没有再见过一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