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泉、沈涵听得心惊胆战,不停追问。
医生不敢做任何保证,毕竟病情来势汹汹,最大安慰只有,目前一切是向好发展的。
……
沈悬在做梦,准确地说,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又回到老房子,只有父母都不在的时候,他才敢带着阿崽从阁楼下来。
父母常年争吵,他和阿崽成了出气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受咒骂和毒打,有来自母亲的,也有来自父亲的。
所以,父母在家时,阿崽再闹,沈悬都死死抱着他不许下楼。
他们似乎不是父母的孩子,更像是阁楼的孩子。
久而久之,阿崽亲切地称呼,这片逼仄闷热的空间——阁楼娘,感谢它庇佑他们长大。
没人时,他们到一楼乘凉,沈悬会抱隔壁的“阿虎”,来陪阿崽玩。
这时,他就能松口气,在凉快的地方温书、写作业。
阿虎是只大白兔子,很肥很丑,应该是只肉兔,但无损它的可爱。
阿崽先天缺陷,有时连兔子都嫌弃他。
玩着、玩着就钻进桌子底下,怎么都不出来。
阿崽很爱阿虎,于是跟着爬到矮桌底下,他没有朋友,只能笨拙又小心地讨好一只兔子。
沈悬在梦里,觉得写作业好累啊,眼睛疼、手酸、头晕,还喘不上气来。
课业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像催命的鬼符,看得他一阵阵犯恶心。
天是闷热的,没有一丝空气流动,可他很冷,好像光着身子,坐在冰窖里。
就在他支撑不下去,觉得快要魂飞魄散时。
阿崽的尖叫声,将他惊醒。
阿虎像弹出去的炮
弹,在门口留下个白色虚影,一转眼跑没了。
沈悬咬牙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去找阿崽。
他趴在矮桌下面,脸上被兔子踹了好几下,留着黑乎乎的脚印。
更可怜的是,他想去追阿虎,直起身子重重碰在桌底,疼得眼泪汪汪。
沈悬气喘吁吁,爬过去,用尽全力抱住阿崽。
手摸上他的后脑,鸡蛋大小的包,肯定疼死了。
阿崽不会表达,伏在哥哥身上,哭得抽抽搭搭,委屈极了。
沈悬抱着他,靠着桌角,精疲力尽哄着:“阿崽乖,痛痛飞,痛痛飞……”
然后,梦碎成了雨,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幻化成半山别墅。
沈悬睁眼,抱着的人,变成湿漉漉的阿耀。
“阿崽啊,”
沈悬长叹口气,蹭到一脸雨水,“回来了,回家了。”
阿耀的脸埋在昏暗里:“哥,脑袋好疼。”
沈悬手足无措,来不及摸到他,“轰”一声,魂魄仿佛被巨大力量撞飞,坠落在肉体里。
他眼前是炫目白光,只能听到尖锐耳鸣,感觉到自己沉重的呼吸。
“阿崽……”
……
沈悬病情在四天后趋于稳定,经会诊后转入加护病房。
他用了很多药,脑子混乱又疲惫,无法集中精力,大多数时候昏昏沉沉地睡着。
偶尔醒一下,不是嫌弃沈泉絮叨,就是嫌弃沈涵丑。
沈泉记忆犹新,沈悬醒来说得第一句话是:“让这个丑东西,离我远点。”
然后沈涵就被无情地轰出病房,在大哥病房门口蹲了一晚上。